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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谁说一日就不是一生一世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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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觉是抗拒的。

明明是动心,他却对她说,他对她只是同情。

佩吟在他面前死得那样惨,他的仇未报,又怎能转头有新欢呢?他不容许自己那样,可他又无法抗拒,他那样矛盾,矛盾地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又想什么。

合茶宴那晚,他知桂嬷嬷为人阴狠,他不愿她过分惹恼了桂嬷嬷。他知道她生气了,当他追出去寻她,却瞧见她与龙腾拥吻。

那时,他很肯定自己的感受,他很生气,胸口闷闷的。他知道少筠平素很讨女子喜欢,又会哄人,他不愿她对少筠有好感。也是那晚,他与秋可吟说得很清楚,他们只能做一对外人看起来和睦的夫妻,他无法接受她,至少现在是。他知秋可吟对他一片痴心,他给不了她什么,只能尽可能对她好,温言软语,衣食珍玩,倾尽全力为她治病,算是对她一种补偿。也是对佩吟愧疚的一种补偿。

事后,他想,他是不是该对兰儿好点。所以他带她去瞧皮影戏,送她银镜。他想,若是佩吟还活着,也许很想出宫透透气,毕竟宫外的天更蓝更美。他让她穿上天蓝色的衣裳,去瞧醉双亭,只因,他心内真的很矛盾,他想,如果将她当作是佩吟来弥补,他也许会好受些至少不会觉得是背叛不会觉得内疚

他一直那样矛盾着。直到她被毒哑了不是因他想起了佩吟,而是令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害怕。

他隐隐知道,许是秋可吟害兰儿,但他没有证据,再加上想起秋可吟曾经为佩吟承受的火寒毒,想起自己的愧疚,那时他沉默了。

他想加倍对兰儿好,他设法去查霜连成曾经的案子,本来秋家经手的事他是不插手的,他向来默认。他带她去巡疆,带她去看枫叶。他尽她所能去对她好。其实,他不懂,他早就深深沦陷了,尚不自知。

霜叶满阶红。

寒风阵阵,枫涛阵阵,冷意侵骨,他拉着她依偎向怀中。浓密树叶前,雨水若珠帘般落下,将他们两人隔绝在树底窄小的空间之中。

若是,人生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

后来,他终于掌握了秋可吟下毒的证据。他很生气,气的是佩吟的妹妹如此狠毒,同时他也很害怕,他怕自己保护不了兰儿。他突然想着,他一定要娶她为妻也是给母妃一个警告,想外戚专权,也不能过火了。他想了很久,终提起笔来,写下折子,字字陈情。他保护不了佩吟,他必须保护她。

可哪知,他满心的期待,在一夜间全变了。

她亲口承认,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他眼见她与龙腾衣衫不整他太冲动了,冲动至没有去细想也许他不懂,那是他吃醋了,天知道他有多生气

他觉得他的世界,一瞬间全崩塌了,本是百孔千疮的心上又撒上浓烈的盐水。如果她从来都是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他岂不是一颗心错付了

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她!

可他再不能原谅她,却还是愿意她为自己生孩子。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服下“一夜忘”只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陷得过深她有孕的日子他不敢去瞧,他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会发了疯般陷下去他怎能背叛佩吟之后,喜欢上这样一个蛇蝎女子呢,他不能

可终究,他还是爱她的当他拼命赶回王府,怀中抱着孩子,她却绝然离开。那时起,他恨她,他恨她的绝情,她怎能说放就放下呢,他却是不能的而他恨她至极点,自是在洪州遇到她与龙腾一起,他们那样开心他怎能忍受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她竟是受着那样的威胁她那样痛苦,是他错怪了她

而所有的不可挽回,都是自他射出了那一箭。

那一箭,差点要了她的命。

也彻底割断了他们的一切。

他唯有骗自己,他没有爱上她,他终于为佩吟报仇了可是他骗得了自己么?他骗不了。

他这一生,走不出内心的魔障,当他终于走出了,却是将自己心爱之人推向死亡。

他后悔着,他千辛万苦去寻,终服下了“一夜忘”的解药,想起一切。

原来,她与他从未有过半点瓜葛。

其实这样也好,既然从未开始,也无需在乎何时结束。

她与他,从来都是两条并行路上的人,从未有过交集。这样更好,这样他对她的愧疚就会少一分。否然,他真的无颜面对她。

自从知道她回来后,他不想再入侵她的生活,他私下里积极治眼,只是想偷偷再瞧她一眼他默默承受着她所做的一切,诚然,她并没有报复自己,甚至还为自己治眼这令他的心欣喜若狂他传递消息,他知晓秋若伊假死,他只是默默承受着他本应承受的让她夺回她应有的东西

天边,一丝明光照耀,虽是亮了,却依旧阴沉。

风吹过,落叶纷飞如雨,漫天漫地飞旋着,如梦似幻,拂上他的身体,几乎蒙住了他的呼吸。

明亮的醉园中,无论你怎样瞧,再也瞧不见她的身影。

他知道,她已经永远走出了他的生命。

再不会回头。

**********

洪州。

天空飘起今年第一场雪。与其说是下雪,不如说是雨夹雪,并不大,淅淅沥沥地落着,微生寒意。

龙腾从街市中出来,打着一把伞。

下着雨的日子,是这座小城景色最为动人的时候。雨夹雪,则更是美。轻纱薄绫般的雾气,飘飘悠悠升腾起来,绕着一座座黑瓦白墙的宅子,像是一条条白绸。风儿搅着雨丝雪片,和淡雾弥合在一起,如雾似烟,虚幻缥缈。

路两侧,还是从前的石榴树,密密稠稠的枝叶遮尽天侧无尽的阴沉。他随手折下一枝,只漫无目的地轻摇着。

“这位公子。”

有人将他唤住,他转身,见是路边一名老者正在卖兰花。

花开的很美,他停住去看。

叶长长尖尖如锋利的宝剑,花朵是浓绿素白的颜色,像是玉色温润,静静吐露着清雅芳香。

“这是什么花?”他轻轻问。

“公子,这种兰花名叫春剑叶蝶,是最好的品种,极难伺候又很少开花。就是贵了些,公子要不要买?”

“你瞧这天,突然就下起了雪,家中老伴还在等着”

龙腾自怀中取出银子,放入老者掌心中,将兰花捧在掌心中。

“公子,多谢你。”老者穿起蓑衣,赶着回家。

他继续走着,路绕来绕去,他早该到了,只是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许久,他望见远处稀稀疏疏两三户人家,青龙的一柱烟直升到半空里去。

又是晚上了,到了合家吃饭的时候。

可他,却只有孤零零一人。

突然,他想起了她,美如月光,静如芝兰,不就正是掌中这罕见的春剑叶蝶么?今日,雨中夹着雪,她的雪貂之毒,是不是又要发作了?她该有多么痛,可惜,他再不能陪伴了。

茫茫然走着

终究,他走回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铺子。打开门,他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他像是走在梦中一样恍惚听着檐下的落雨声,神情木然。

回身关门的时候,他似听到身后有动静。

猛地转身,光线虽暗,他还是瞧清楚了。他猛然就怔在了那里,一身淡紫的缎衣,是他平素喜爱的花纹,那身形袅袅婷婷,再熟悉不过,是她。

霜兰儿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只道:“你回来了。”

这样的问话,再平常不过,就好像寻常妻子问候丈夫。

他上前几步,几乎想伸开双臂,将她温软的身子搂入怀中。可却生生停在了那,眼中盈盈有光芒闪动,唇角微微哆嗦,那一句话怎也说不出来,只觉恍若梦境般不真实。当日他纵火烧了天凌殿,只想从此默默消失,只想独自一人在这里度完余生。



忽然,他转身要走。

她飞奔向他,自身后搂住他,声音颤抖着,“别走,我都知道了。庭澜都告诉我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背心,“少筠,我想你会来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缓缓将她松开,转身,按住她的肩,眷恋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

“少筠,我来了,咱们还像原来那样。”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转脸,有几滴小小的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迅速地干去,手上皮肤发着紧一分一分地绷起来。他的心,亦是随着绷起来。他瞒了那样久,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还像从前那样,住在窄小的阁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店做着生意他兜售,她结账

他眼眶微微湿润,怎可能回到从前,他服下了三年后死亡的毒药,算时间今晚已是最后一夜,明日天一亮他就会毒发身亡他本是从街上买回了红烛,只想这样点着一对鸳鸯红烛,静静坐到天亮他只想一个人,想着她,念着她,默默离开人世

霜兰儿见他呆愣,自他手中接过兰花,摆在平素做生意的柜台上,又将他手中的袋子解开,露出里边的红烛来。

天那样暗,渐渐瞧不清。

她点起红烛,黄色的火焰跳动,晕晕一团,朦朦胧胧地照着,店铺之中,家具都是从前的摆设,雕花的阴影凹凸不平,灯下看去更有一种古静之意。

她环顾四周,屋中墙上满满都是她的画像。一颦一笑,有坐有立,有恼有笑,每一种神情都栩栩跃然纸上,如此传神,如此用心。他竟是将她所有细小的情绪,都落笔停留在了之上。其中有一张,是她学骑马的时候,跌下去狼狈的样子;还有她一箭射下海东青的英姿;还有大婚她身着凤服;还有许多许多

她动容,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强自忍住,。上前替他脱去外衣,她娇斥道:“家里我都收拾过了,你瞧你,也不好好整理,弄得这么乱。感情都等着我做呢,我可不依,告诉你,做我的丈夫可是要干活的。我可不想养你这个闲人。”

瞥一眼开得正盛的春剑叶蝶,她又嘟起嘴,念叨着,“做什么买这么贵的花,浪费银子。”

他一直那样,木然站着。给他脱外衣的时候,她的手碰触到他受伤的脸颊,轻轻拂过那道淡淡的疤痕,她只低笑,“毁了也好,省的你这样貌美,有那么多年轻姑娘肖想我的夫君,多累人。”

给他挂好衣裳,转头瞥见门没有完全关好,她上前去关。

外边,雪越来越大,暗沉沉的街道并无半分人家灯火,满天白色的雪,像是碎碎的星子,又像是一把银钉子随意洒落,直要洒进屋中来。

远远听到有脚步声,烛火一闪,很快从他们门前经过,也许是赶着回家的人。随着那脚步声远去,她关上门,将满天雪花都关在了门外。

屋中那样静,唯有一种地老天荒的错觉,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他们这间屋子,只余她与他。

她只望着他笑,“干嘛一直看着我?又不是不认识。”

他薄唇动了动。

她只觉好笑,勾住他的脖子,她的脸依偎在他胸前,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温柔得如同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她的声音低低的,如同梦呓:“少筠,我爱你。”

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发,呼吸温暖地拂着她的脸。身子一震,那眼里掠过惊诧,浮起欣喜,爱怜、痛惜、哀伤、绝望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他的泪,在这一刻流了下来,想推开她的手,再没有半分力气,只任由她抱着。

他终于开口,“我给不了你一生一世,毒已深入骨髓,明日天一亮,我便要死了”

她捂住他的唇,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她的声音轻轻的,低微的,“谁说一日就不是一生一世?”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雪花扑在窗纸上,瞬间晕开一片。像是谁诉说着甜言蜜语。

踮起脚尖,她吻上他英俊的眉眼,“对我来说,只要与你一起,哪怕只有短短一夜,这就是一生一世。”

他嘴角微动,神情大为震动,终于还是后退一步。她眸中溢满绝望之色,屋中似能听到她细微的啜泣声,他迟疑伸出手去,落在她轻轻颤抖的肩膀上。

“少筠,抱我上楼。”她扬起小脸,目光里几乎是哀求了。她性子那样倔强,从来没有这样瞧着他,他的心一软,细密的抽痛一**袭来,如同蚕丝成茧,千丝万缕,缠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他本是如此渴望她,他压抑了这样久。

缓缓低首,他扶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下去,许久许久才放开,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双颊滚烫,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他的脑子里乱乱的,跟一团糊似。他想起三年前的中秋夜,他与她一同放花灯时许下的愿望。他,龙少筠;她,霜兰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他的愿望,究竟是破灭了,还是他的思绪这样乱,耳畔只听得她浅浅在说着。

“少筠,你还记得么?在泸州的时候,一个老婆婆曾经说过,年轻时、相聚时,别总吵吵闹闹,等到老了、分别了,再思念彼此,到时悔之晚矣少筠,求你了,给我留些美好的回忆,日后,年复一年,那样长的时光让我有思念你和活下去的勇气”

“少筠,我忘了告诉你。其实君泽,是我们的孩子。我与龙霄霆皆被沈沐雨设计,那一夜我与他什么都没发生。孩子早产一月,是皇帝寿诞那夜我们”

他长眸陡然一睁,面容被震惊淹没,几乎不能置信。竟然是

自怀中扯出一方白色碎布,那一夜被人设计,他其实那上面棕色点点,其实是血迹

她一眼瞥见,愣了愣,当即脸羞得通红。她一直以为自己毁去了处子之身,原来并没有。

咬住唇,她娇斥,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

“好呀,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我。”

他哑然,“我怕你会生气,怕你会怨我我不敢说”

她突然捂住他的薄唇,声音更软,“少筠,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守着咱们的孩子。我不会做傻事,你信我我只想与你拥有这一夜美好的回忆”

说完的时候,她眼里的泪,毫无征兆地就这样流下来了。

他的手软软撑在楼梯扶手上,突然他将她打横抱起只听得,“嘎”地一声。她紧紧拥住他,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又急又密,她透不过气来,只得用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

她的背抵在床板上,生硬生硬的,可心中却满是甜蜜。

俯身,他滚烫的脸颊贴在她的脖颈间,细细吻着她。她与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无法承受这一切。她与他,每一次碰触,都像是燃起明媚的花,一朵一朵绽放开来

依稀的往事,甜蜜的,痛苦的,隐忍的都不再重要她与他,只愿沉溺在此刻

滚烫的身子,滚烫的激情,她与他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更急促。她的长发纠缠着他的,他的唇纠缠在她的唇齿间。无数雪花在窗外无声地坠落。

雪越下越大,风扑在窗上,簌簌作响。

她腻在他的怀中,烙上他最深重的印记,永不会磨灭。

最美的一刻来临时,她在自己唇中尝到了他的泪,他亦是,尝到了她的泪。

苦涩中,带着一点点甜蜜。

相拥而泣,也是种满足。

谁说,一日就不是一生一世?

哪怕,他们只有短短一夜,却也是一生一世,此生无憾。

只希望,今夜格外长,温情旖旎,永不要结束

至于明日,当阳光耀入窄小的阁楼中也许,会有奇迹呢?

(完)

不可不看的真相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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