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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何必舍近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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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霜兰儿因着料理随行使臣护卫死伤事宜,另有上书风延可汗禀明原委实情,她耽误了整整一日,到了晚上才腾出身来去贤王府中为龙腾换药。

可当她到了贤王府中,却被告知龙腾去了醉红楼。

醉红楼?!这个龙腾,实在是——

霜兰儿贝齿深深碾过自己的菱唇,留下道道泛白的痕迹。隐怒于心,她愤然转身,朝着醉红楼所在的方向快速走去。

走着走着,天空竟是飘起了细雨。尚是寒冬,丝丝冻雨打在脸上,冷得彻骨。

青石板铺设的路很快被雨湿润了,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街两旁的柳树叶子早落尽了,疏疏的枝条像是一蓬乱发掩映着两旁的铺子。

她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醉红楼也是因为龙腾。那次,是他将她约去了那里。

脚下步子愈来愈快,身侧,繁华中带着宁静的街市与店铺在她身侧迅速掠过。

夜幕早已降临,每间铺子中都点着晕黄的灯火,风雨吹过,远远望去像是疏落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疾步到了醉红楼门前,她正欲入内,不想两名美艳女子横出一臂将她拦住。其中一名尖细着声音,半是讥讽道:“呦,哪来的外族姑娘?你可抬头看清楚了,这里可是男人来**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刺鼻的香粉味阵阵扑来,直欲令她作呕,霜兰儿微微偏首,“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那妖娆女子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她笑得前俯后仰。此时,另一名女子靠了过来,她甩了甩手中的香帕,掩住涂抹得艳红的唇,嘲道:“男人嘛,能有几个不花心?不爱喝花酒的?不爱抱个姑娘的?要是个个来寻丈夫的妻子我们都让她进去找人,你说我们这醉红楼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哈哈——”头先说话的妖娆女子伸出一指,在霜兰儿胸前用力点了点,“你呀,回去罢。你有着上我们这来找人的功夫,还不如回家想想如何打扮,学得妩媚一点,好留住自己男人的心——啊——”

话说至一半,那妖娆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是霜兰儿上前一步,一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另一手则是将腰间使节令牌取下,横在她面前,“你看清楚了。我来找贤王!还是说,你想让我派卫队将这里踏平?!”

“哎呦——原是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醉红楼中老鸨素娘听得动静,她连忙跑了出来,献谄道。常混官道之人自然认得使节令,再者贤王与纳吉雅郡主联姻之事,民间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霜兰儿松开了那妖娆女子。那女子一得自由,连忙怯怯退至一边,不敢再出声。

轻轻掸去手上沾染的香粉,霜兰儿冷哼道:“怎么?本郡主就不能进去开开眼界么?”

“行行行。”素娘轻咳一声,忙给身旁一名小厮递去暗示的眼神,示意他赶紧去通知贤王。

转身,素娘热情地将霜兰儿迎入醉红楼中,一边不忘赔笑道:“郡主,贤王在后院二楼的雅间中,他今日不过是唤了两名姑娘陪酒而已,郡主别多想。”

霜兰儿并不搭理她,只一味朝里走去。

如今的醉红楼重新装点了番。绣户珠帘,垒翠耀目,罗绮飘香,较之两年前,少了分庸俗,多了分奢华。

近至龙腾所在厢房的门前,霜兰儿摆摆手,朝老鸨素娘冷道:“你先下去罢。记得管好自己的嘴,今夜之事要是有半个字传出去。小心本郡主踏平你这破地方!”

“是是是!”素娘连连点头,她虽不知纳吉雅郡主的底细,不过看起来肯定不好惹。说着,她摆摆手,撤了原本守在二楼楼梯口的小厮。

霜兰儿见素娘走远,她这才一把推开眼前的房门。

“霍”地一声,朱漆雕花殿门骤然敞开。

里边的光线并不算明亮,甚至可以说是暗沉沉的,然而那种暗并非黯淡深晦的颜色,偶尔有晴丝一闪,似是从暗里折出一丝一丝星辉样的光芒。

她细细望去,才发现竟是龙腾身上所穿的紫色绣金衣裳,一朵一朵金线绣制的波浪,在烛光下莹莹泛起晶亮的光泽,耀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他本就是盛世华章之下风采出众的男子,紫色绣金衣裳更是衬得他贵气逼人。

他的身侧一左一右陪伴着两名貌美的姑娘,有如一枝绿茎之上开出两朵娇艳的花儿。

其中一名姑娘,名唤月仪。她瞧了瞧正立在门口的异国装扮的霜兰儿,柔弱的肩往龙腾身上靠了靠,声音不满道:“王爷,都说好了今晚陪我们的。怎么嘛,王爷还约了别的人。她是谁啊?”

龙腾也不抬头,只淡笑道:“哦,她是皇帝赐婚给本王的。不过,本王可没有叫她来。是她自己要来的。小美人,本王今晚可是特地来瞧你的。怎会叫上旁人?”语罢,他伸手,状似捏了捏身侧另一名女子的脸颊。

那名女子唤作素绢,她似有几分娇怯,低下头去小声道:“王爷,她在门口看着呢。不太好吧。”

龙腾径自饮了一杯,撩起一绺长发向后一甩,笑得益发不羁,“她要瞧就让她瞧着,本王可不介意。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皇帝赐婚又怎么了?难道本王还要为她守身不成?真是太可笑了。”

月仪“咯咯”笑起来,执起绢帕掩住唇角,“王爷,你真坏。讨厌——来,月仪再给您倒一杯。”今日贤王给了她和素绢每人一锭金子,让她们好好配合他演一出戏。虽她不知贤王为何要这般做,可是一锭金子的诱惑她是断断不会拒绝的。于是,她卖力地讨好着贤王,极尽可能显出与他亲热的样子。

琼浆斟满,酒香四溢。

龙腾仰头,满饮一杯,有几滴残余的赤色酒液洒落在他紫金衣裳上,像是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素绢眼尖,连忙执起绢帕,替他擦去。她本是醉红楼中新来的歌姬,欢场中并不十分熟稔。这样风华绝代、美艳俊朗的男子她从未见过,即便是收了他一锭金子,即便明知是陪酒做戏,可她还是丢了魂。此刻,她脸颊上红的沁血,这种娇羞源自真心,亦是直逼人心的。

霜兰儿冷眼瞧着,心底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有着尖锐的刺痛感。再不能忍受,她开口,字字如冰吐出,“出去!”

月仪一愣,她重复了一遍霜兰儿的话,“出去?”望向龙腾,月仪笑问,“王爷,她可是叫我们出去呢?”停一停,她又撒娇道:“王爷,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凶哦,月仪好怕。”

龙腾摇了摇手中空空的酒杯,“本王今晚可不走了,你们走了,谁来陪本王?来,斟酒,别理她。”

月仪亲热上前,整个人都似贴在龙腾身前,她手中执着青瓷酒壶,兰花指微翘,极尽媚态。琼浆玉液自细长的壶口倾倒出,在空中划出红色的美丽弧线,直直注入底下装盛的酒盏。

眼看着就要斟满。突然,“哐啷”一声巨响,惊了一室昏暗的烛火。

月仪愣住,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她手中本是拿着青瓷酒壶的,可如今却只余孤零零的酒壶手柄空空悬挂在她的食指上。酒壶的壶身则是重重砸落在地,绯色酒液洒了她一身,不仅是衣衫上,连她的头发上,她的脸上都溅满了醇香的酒滴。

定睛一看,更可怕的是,她的身前仅一寸的地方,案几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镶满宝石的手柄,刀尖没入案几中,尚留一段雪亮骇人的银光,彻底惊摄了她。

厢房门口,只见霜兰儿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弯刀刀鞘。唇边一朵微笑明丽,她的声音却极冷极冷,只道出一个字。

“滚!”

月仪终于明白过来,方才原来是这名异国装扮的女子掷出了手中的弯刀,硬生生将自己手中的酒壶给劈断了。要是要是那刀再偏一寸,自己还有命在么?霎时,她美艳的脸庞苍白如纸,身子与手一同抖得如风中挣扎的残叶。

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月仪与素绢两人听得霜兰儿一声“滚”字。两人立即尖叫着,做鸟兽般四散,顾不得一身狼狈,直朝门口冲去。

眼看着两人跑至门口。

霜兰儿却突然横出一臂,挡住了她们。

她今日所穿的依旧是北夷国的服饰,不同的是,衣裳下摆和袖里侧缀满晶石,展袖时亦如拉开一副珠帘,叮呤当啷的声音伴着外边淅沥的雨声,在空落落的回廊中格外清晰。

月仪与素绢见她如此冰冷莫测的神情,以为她要刁难,吓得不知所措。两人不约而同跪下来,泣道:“我们我们真的只有陪王爷喝酒,什么都没有”

霜兰儿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收了他多少钱?陪他演戏?拿出来!”

月仪与素绢互望一眼,各自迅速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交至霜兰儿手中。然后,飞一般朝楼梯口跑去。太可怕了,北夷国的女子原来是这样厉害的,差一点她们小命就要没了。

她们跑得太快,一时间整个回廊中皆是衣衫环佩叮咚之声,回响不停。

霜兰儿进入厢房之中,她反脚一踢将门关上。

面前,龙腾神情有一丝僵硬,手中紧紧握住空酒盏,一言不发。

她坐在了他的身边,瞧了瞧自己手中两锭金子,摇摇头道:“哎,戏演得这么差,给这么多。你真是出手大方,太浪费了。这金子我拿着了,与其浪费,还不如给我去买件新衣裳呢。”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将两锭金子塞入袖中。

见龙腾不说话,她突然拉过他的手,将他紧攥着酒杯的手指一一扳开,取出他手中握住的酒杯,抱怨道:“你看看,手上还缠着纱布就出来喝酒,真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喝酒不利于伤口愈合么?还有,现在是什么要紧的时候,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还来这种地方!要是被人去皇帝跟前嚼舌根,岂不是自毁前途。好了,跟我回去罢。肩上的药该换了,东西我已经放在贤王府了。”

他似犹在挣扎,“你什么意思?男人来这种地方自然是”

霜兰儿突然伸出一指,抵在他微凉的薄唇间,“是需要女人,对么?”

此刻,他们靠的如此近。

他注意到了,她今日并没有戴垂珠毡帽遮挡容貌,头上挽着一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金钗。她的神情,娇怯中别有一番华丽风致,更衬得神色如醉。有多久,她没有这般细致装扮过自己了。是为了他么?

那一刻,他哑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有生以来最大胆的话。他藏得太深,她其实并不能十分肯定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她只是赌一次,用上自己全部的尊严赌一次。

“少筠,我不就是女人,你何必舍近求远?”

他惊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的意思是投怀送抱么?

她靠近他一分,抬起眼,看着他那张足够迷惑人心,足够迷惑天地间一切的脸。他的眼睛真美,眼里的光像极了此刻屋檐上飞落的雨珠,是雨天里最美最美的风景。

再靠近一些,近得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杂乱无章。

他张了张口,从未觉得,她的靠近竟是这般有压迫感。

霜兰儿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身子微微前倾,在他完美的唇形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太震撼了,龙腾轻触着自己的嘴唇,痴痴看着她。那一刻,他好似触电一般,从头到脚,欢愉流向四肢百骸,带着近乎战栗的快感。

她脸上绯红,声音有着丝丝颤抖,“少筠。我不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不逼你,我等你愿意告诉我,我等着那天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去换药,好不好?”

他仿若魔怔了般,竟是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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