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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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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姐姐背个书,”油灯在西屋,屋内昏暗,只点点月光洒进来,炕上印了窗框和条条暗影,“姐姐正好考问考问你功课。”

  福福刚说完,一个压低了的读书声就传了来,声音清脆,在暗夜里更甚灵动。她闭了眼,轻易的就抓住益哥背出的每一个字,身边的嘈杂、琐碎,都被益哥的读书声给压了下去,听不见了。

  恍如隔世。

  一个个念头起了、又灭,书中的智慧,如暖阳、似清风,吹拂着脸面,化了这远远近近的杂乱。

  益哥的声音自带童真、音调自带童趣,他本性又认真,此时背起书来,这骨子里的认真劲,更是生了出来,从内到外、从头到尾。

  福福听着,只觉那开门声、关门声、吵闹声、敲打声,似远又近,似近还远,心底沉思安静,那慌乱,丝毫不起波澜。

  一切都安静了。

  益哥从头到尾背了两卷书,尾音刚落,福福彻底惊醒,睁了眼,入眼昏黑一片,只一眨,就满是清明。

  安静了,真真的安静了。

  “人,走了?”

  福福还不确定,侧耳听着动静,西屋是没人了,当院也没了声响,抬脚出了东屋,西屋门帘一掀,果然空空如也。

  她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让益哥抱柴,灶里烧火,得好一通收拾。

  锅里的碗筷用开水烫了又烫,家里没银子,扔不得,只能洗了又洗,搓的手都皱了皮,福福才收起来,总算洗干净了。

  又烫了抹布,西屋里外、犄角旮旯全都擦了个遍,就连家里的地,全是土,福福也是扫了又扫,挂了一层土下来。

  益哥外屋帮着烧火,擦洗的水够用了,就开始熬粥,小米粥。

  好好的一顿饭,两口都没吃上,全让月娥娘给吃光了。眼下姐弟俩饿着肚子,大半夜的,烧火还得再做上一顿。

  小米刚淘好,入了锅,就听大门外有人,是德正来了,在喊益哥。

  福福屋内瞧了人影,又见益哥颠颠跑了过去,也就没跟,自顾家里收拾,刚放了桌子,端了藏起来的辣椒,就见益哥端着个盖帘,盖帘上两个大碗,大碗上又盖着个小的盖帘,小心翼翼的,进屋来了。

  “姐,德正哥送来的,”益哥把东西小心的放在锅台,“说是知道咱俩还没吃饭,大娘让送的。”

  福福一愣,没想到,德正娘还真有心。

  福福举着油灯,掀了盖帘,凑近看,两个温热的大苞米面馒头,还有一碗的炖豆腐,也是温的。

  “正好,”福福把油灯递给益哥,北墙上摘了锅叉,掀开锅盖,架在锅边,底下熬了粥,上面开始热了馒头和豆腐,“不用做菜了。”

  福福又把两个盖帘擦干净,收起来,明个还要连着两个大碗一起还回去。

  “还想吃地瓜吗?”福福看灶里的火渐灭,先前烧的地瓜没吃着,就回头又问益哥,“吃的话咱再烧几个。”

  小家伙摇头,看了看锅,“有馒头和粥,姐,够吃了。”

  福福自知胆子还算大的,上下院又是秀梅婶子和德正家,虽然房前屋后的栅栏不结实,但也没的怕。

  可自从刚刚月娥娘这一遭闹腾,福福半夜吃好了饭,又收拾妥当,往常可就欢快的钻被窝,捧着书卷了,但是,此时,福福站在西屋地上,抓了屋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少点啥。

  犹豫片刻,还是掀了门帘,推门出去。

  嗯,外屋的门从里插上了,关的严实,上手推了推,丝毫未动,心稍安,但还是开了外屋门,福福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又确定大门上了锁,鸡窝关了,才又插上门,再别了西屋的插销,稳妥了。

  还真够折腾的,姐弟俩一人一个被窝,中间隔着书桌,书桌上燃着油灯,放着两卷书。

  想想,上次来是称瓜子,额,正好也称了她的力气。

  这几日榨了瓜子油,做了豆腐,还在做益哥的新衣,实在是忙。

  福福单手支着炕沿,一用力,屁股就坐在炕上,不费力,心生了几分趣味,瞅着老太太就笑,“咋啦?大奶想我啦?”

  话音刚落,福福就听外屋德正娘咳嗽了两声,像是忍了笑,没忍住。

  老太太哼了声,手边的茶杯往外推了推,福福赶忙凑过去,拿起茶壶,杯里倒了茶水,又递了过去。

  “大奶,我这两天家里给谦益做衣裳呢,”福福伸手抓了把瓜子,拿在手里嗑,别说,还挺香,就吃了起来,“再有个一半天,就好了。”

  “我也买了料子,做完谦益的衣裳,我也想着做一身呢。”

  福福絮叨着,知道老太太一个人屋里待着烦闷,就没话找话,说个不停,“我还想纳鞋底子,做两双鞋子呢。”

  福福说到这,瞧了眼老太太,老太太腿脚不好,但上半身没事,该是也能做点针线活吧?

  这样一直待着,对身子更不好。

  福福想到这,就放了瓜子,抓了个冻梨在手,咬上一口,凉的牙齿都疼,但好在味道好,还挺香,“对了大奶,我针线活不好,要不到时候我把碎布头子拿了来,大奶帮我看看?”

  福福这是彻底给老太太找活计了,心里还是没数的,话刚说完,稍有点后悔,也老太太也没动静,就想着转个话题过了这茬,刚呲牙咧嘴的咽下冻梨,就听老太太发话了,虽言语有几分不情愿,但终是答应了。

  “小孩子不大,鬼主意倒是多,”老太太又是一声哼,喝了茶,“三言两语的,还给我分派上活计了。”

  福福就笑,撒娇呢,特别是在老太太面前,福福早就被磨的皮实的很,“是大奶心疼我,还知道我笨,啥啥都做不好。”

  “大奶,你心真好,还要从头教我针线。”

  福福心里琢磨话,还想再煽情煽情,老太太就不耐烦的摆摆手,扔了个冻梨过来,“快别说了,吃吧,吃吧。”

  婆媳关系这么好,想想都意外啊。

  福福正不知干点啥好,屋里站着也觉碍事,就乖乖去外屋脸盆里倒了温水,还用皂角好个搓,把手洗干净了。

  收擦干净,福福听屋里也没啥动静,就又换了水,手里拿着皂角,端着脸盆,颠颠的端了洗脸水进屋,老太太扯过炕上的抹布,扯开垫上,福福把洗脸盆放了上去。

  “大奶,你洗个手,擦个脸。”

  说完,福福又递了皂角过去,扭头扯下擦脸巾子,拿在手里。

  德正娘把醒好的面端上来,又拿了好几个干净的盖帘,福福还没包过豆包,也不知道咋弄,正站在地上等人教,就见炕上的老太太撇了眼地下的她,“拖鞋上炕里。”

  福福赶忙左右脚扒拉掉鞋子,两手悬空,用胳膊肘支着炕沿,扭着身子就上了炕,颠颠的跑到炕里,脚丫子伸进老太太的褥子底下,实在暖和。

  “哎呦,”福福心大的,刚上了炕,就想起只会益哥,他还家里等着呢,“我忘和谦益说一声了。”

  福福瞧着眼前的大黄米面,满满一大盆,这要是包起豆包来,怕是要忙一下午一晚上了。

  再说,家里也不用做饭了,也得和益哥说一声。

  福福想到这,就又伸了脚丫子出来,折腾着想下地出门,炕上还没站起来呢,老太太就用胳膊把她给拦下了,“上都上来了,别下去了。”

  说完,就冲外屋喊德正娘,说是让她锅里添好水,就下院就叫益哥。

  德正娘外头答应了,说是在洗菜叶子,马上就好了。

  福福又炕上坐下,脚揣进褥子里,好奇,“大奶,洗菜叶子干啥?”

  老太太以前想来是个利索的,这眨眼工夫,手上就拍了个巴掌大的圆面饼子出来,然后手里正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的豆沙,窝在饼子里。

  刚放下勺子,两手就合成一团,三五下,就揉了个滴溜圆的豆包出来,豆包拿在手里,老太太还好个瞧,翻来覆去的,“还是手生了。”

  说完,又揉了两下,这才略微满意的点点头,放在盖帘上。

  不会吧,福福一愣,看着锅盖上的豆包,圆鼓鼓的,一点边角凹凸都没有,滑溜极了。

  “大奶,都要包成这样?”

  有老太太这么好的样本在先,福福可是多了不少压力,本来以为包着玩的,凑个人数,谁成想,还有要求,而且要求还挺高?

  “可不,都要这样,豆包豆包,就得包的圆圆的。”

  老太太说完,就开始掐面剂子,福福看在眼里,是不得不佩服老太太手上的活,还真是有水准。

  就这么守着一个大面盆,随意的上手一抓,三五下就揉圆,搁在面板上,眨眼工夫,一个个面剂子大小均匀的就摆了一面板。

  面剂子眼下够用了,老太太就递了一个给她,自己手上也拿了一个,开始教。

  “对,对,这样,”老太太两手拍了面剂子,成巴掌大小,就扭头看她,“别太用力,力太大了,面让你拍的薄的薄,厚的厚。”

  福福的面饼裹了豆沙馅子,就学老太太的样,把边掐掐来,裹个一团,然后两手开始揉,揉的圆圆的。

  “大奶,”福福把揉好的豆包放在掌心,伸过去给老太太瞧,“行了吗?”

  老太太头都没抬,“一个豆包揉一下午,石头都能让你给揉圆了。”

  福福嘻嘻笑,虽然费了不少工夫,但瞧着手里的豆包,心情实在是好啊。

  “大奶,这个豆包我要吃,”福福小心的把豆包放在盖帘上,“一会煮的时候,我得做个记号。”

  别说,这豆包要是揉的久了,还真上颜色。

  福福瞧着盖帘,老太太已经包好七八个出来了,福福的这一个豆包,放在盖帘边,但还真惹眼。

  面揉的金黄光亮,许是馅子放的少了点,瞧着比老太太包的要小上一圈,别说,还挺好看。

  福福忍不住,又上手挪了挪豆包的位置,再次小心摆好,刚收了手,正想换个角度再细瞧瞧,老太太一个面剂子甩了过来,正落在她手心。

  “可别看了,这豆包都要让你看化了。”

  福福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面剂子就开始专心的包豆包,一个接着一个不敢丝毫懈怠,用足了心思。

  福福看德正娘手上也快,眨眼工夫就是一个,面皮匀称,豆包还圆,“铺上不粘锅,这豆包啊,太粘了,要不然都揭不起来。”

  福福点头,原来是这样。

  “娘,等这锅豆包熟了,咱就先吃饭,”德正娘和老太太念叨着,“我西屋锅里炖了干豆角和土豆,又热了块豆腐,一会凉拌。”

  老太太一听,嗯了声,放下手上的豆包,又拿了面剂子在手,揉了两下就停住,抬起头,“一会谦益上来,拿碗下去捣点你腌的那个萝卜,脆生生的,我吃着挺下饭。”

  “哎,”老太太喜欢吃她腌的萝卜咸菜,这敢情好,福福高兴,“大奶,我腌的蒜瓣,也中吃了,也让谦益拿点上来。”

  “蒜瓣也腌,”老太太撅嘴,“真能折腾的你。”

  福福就笑,老太太手上忙不停,屋里又热,脸上出了层细汗,气色瞧着还红润了些,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此时心情也不错,话还多了,知道找话说,言语也不噎人,一来二去,炕上的三人倒是说了起来。

  “大奶,我还腌了白菜呢。”

  “白菜?!”老太太一听,拿到手的面剂子干脆又放下,扭头看福福,“白菜?!白菜你腌啥啊?”

  “哎呦,你家里那点东西,都让你给折腾了。”

  老太太说完,又捡起面剂子,脸上随后又生了丝好奇,“白菜你咋腌的?”

  福福就笑,“书卷里翻出那么一两页,说是洗干净放在缸子里一段时间,这白菜啊,味道就酸酸的,说是挺好吃。”

  “酸的白菜?”老太太一脸嫌弃,嘴撅的老高,“可别是坏掉了?”

  “这再有个几日,就中吃了,”福福就笑,“我家里有瓜子油渣,我寻思就剁了酸白菜,和瓜子油渣,包个饺子尝尝。”

  福福说完,冲着老太太笑,“大奶,我吃着要是好吃,就给你送来。”

  来太太一听,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的,“坏了的东西,我可不吃,我可不吃。”

  福福就哈哈笑,别说,这嗑嗨能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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