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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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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接着追问了两句:“是谁的问灵图?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老道傲气地看她一眼,捏着嗓子回:“无可奉告。”

两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暗中消息交易,一概被府中某处高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虞凤策手里捏着小巧玲珑的白玉杯倚在栏杆边,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旁边自斟自饮的蒋正卿被他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冷不丁来这么一声怪吓人的。”

他微微侧脸:“左鸿志那老狗近来有什么动作?”

蒋正卿想了想:“约莫是着急忙慌地在收拾自己的尾巴罢,他家小妾都留不住他,天天往外跑。”

虞凤策又把目光放到府外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上,修长手指轻叩雕花木栏,若有所思:“那这条尾巴又是谁派来的?”短短几日,这已经是第二回见了,巧得令人心疑。

“唔?你说什么?”蒋正卿没听清,仰头饮酒还不忘搭茬,“对了,贺宗说待会过来,咱们也好久没去猎场了,放放风去?”

“那便早些,走吧。”离开前最后往楼下瞥去一眼,心道事不过三,若再见一面,他可要拉她下大狱了。

谷长宁从那老道嘴里撬不出其他东西,只好暂且撤退,打算先去做些准备。

她头一回听说问灵图是在淮左郡。

前朝玄学思潮蔚然成风,本朝先祖皇帝开国时便定下规矩——不语怪力乱神,不行谶纬之事,因而本朝虽有钦天监,但形同虚设,下头百姓更不敢犯皇家忌讳,历来都把鬼神之事放在私底下议论,当街高谈阔论者,少说要被押去官衙打一顿板子。

问灵图在淮左郡兴起之时,同样是隐秘悄然的,不知不觉就有人在私下谈论,说有种可以收鬼为己用的容具,只要能成功在问灵图里封住一只鬼,就能用它预测未来之事,百问百灵。

即使给问灵图收鬼会有性命危险,依然有大把人趋之若鹜。

他们把收鬼叫作“锁灵”,住进问灵图的鬼称作“画仙娘娘”。

谷长宁曾亲眼看见一个天真纯稚的小姑娘因为这问灵图惨死在家中,死状奇怪,官府来查时没找到半点活人所为的线索,只能草草结案。

最重要的是,她与师父死时的情状非常相像。

她在淮左郡四处探查问灵图这个传闻的来源,一路查,便一路来到了京都。

依她以往的所见所闻,问灵图预测之事基本没有不应验的,因此若其预测出“容阳郡王命犯凶星,死于非命”,那这位小郡王就是真真切切会遇到危险。

这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护身符的踪迹,若他死了,她上哪找去?

她去了热闹的西市,想找找有没有老桃木枝做的玩意儿,最好是棍子或者木剑之类的,在紧急的时候好能当个武器用,省得又出现之前被女鬼追得屁滚尿流的局面,危险倒不至于,主要是不大雅观。

何况太虚瞳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强则强矣,开这玩意儿是有代价的。

用桃木打鬼是她两年撞鬼期间总结出来最好用的经验,与他人不同,只要她的眼睛看得见,便不会像常人那样被摸不着的东西耍得团团转。

她心里有数,在西市逛的时候便尽量挑那些鬼物们避着走的地方,就算不是桃木,多半也有辟邪的物件,一个下午下来她就淘到不少好东西,一根桃木簪,一块石头雕的貔貅,还有一把桃木做的小剑。

灯市渐明之时,肉眼可见出来游走的鬼魂变多了,谷长宁正打算回客栈歇息,忽闻远处传来马蹄轰隆声,没多一会儿就见两匹脚步遒劲的马拉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赶马车的人不停地挥鞭催赶拉车的马匹,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横冲直撞。

谷长宁随路边的行人一块儿避让开来,等马车过去后,听到旁人议论:“那不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吗?不知发生了何事叫他们这般着急赶路回去,也不怕撞到旁人。”

有人接话:“人家高门大户的,就是当街纵马又如何,还能有人敢罚长公主府的人?”

她听了片刻,忍不住好奇问:“你们是如何得知那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长公主殿下爱莲,府中物事都有莲花标志,你瞧方才那马车上的标志,不是长公主府还是谁?”

谷长宁恍然大悟,心里琢磨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难不成问灵图预测的事这么快就应验了?看方才马车疯跑那架势,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长公主府虽与外头仅有一墙之隔,她一个平民百姓想要进去却难如登天,她要打探消息,只能在外头等,等里头事态发酵捂不住了,在他人的风言风语中探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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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榆院已经被玄隐卫围成了一个铁桶,上下皆是屏息凝肃的气氛,连府中丫鬟要进来传话也不得进,被葛琅带人盘问个底儿掉。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虞凤策的房门前,只留了蒋正卿与贺宗二人,他们三人是一块儿去的猎场,怀舟坠马受伤,他们心焦之下也随着一同回来了,还好葛琅暂领玄隐卫,没有与他们俩为难,否则就算他们武艺高超,恐怕也闯不了玄隐卫铸成的墙。

听闻消息的二房一家早早就来到靖榆院门口,只不过碍于葛琅的阻拦,只能等在外头,刚醒来不久的虞向彤攥着帕子,皱眉问江倚云:“娘,堂哥不会是真应验了那问灵图的预言罢?这才过了多久就出这样的事儿,未免太过吓人。”

江倚云迅速瞟了旁边驻守的玄隐卫一眼,呵斥她:“住口,怎可说这般不吉利的话!你堂哥命格贵重,不会有事的。”

虞向彤撅起嘴巴,很是不满:“又不是我说的,不是你们问的画仙娘娘……”

“好了,少说两句吧。”虞穆制止妻女,神色莫测地望向靖榆院,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长公主院里的大丫鬟香寒过来了,一丝不苟地朝二房诸人行了礼,便去跟守在门口的玄隐卫说话:“殿下命奴婢来给郡王爷送药,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闻言江倚云怪异地与虞穆对视一眼,无不讽刺地想,从没见过哪家母亲自己儿子受伤了却只遣个丫鬟过来看的,就算皇上偏宠,给了虞凤策堪比皇子的地位,这母子间的冷热亲疏也能叫旁人一眼看穿。

可惜呀,外人只看得见小郡王的风光,却不知其在长公主府的尴尬处境。

玄隐卫异常铁面无私,想来是有人交待过,连长公主的丫鬟也不放入内。

香寒没有纠缠,只将手中的各种伤药请玄隐卫代为转交,便沉稳地行了礼,退下了。

过了好一阵,靖榆院内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玄隐卫的副使葛琅出现在门口,低声吩咐外头的属下,二房三人忍不住侧耳,依稀听到几个“陛下”“太医”之类的词。

瞧这样子怕是里头的虞凤策不太好,要进宫上报皇上,再去请太医。

虞凤策身边一直有个医术卓然的大夫,在外头颇有神医之名,若这回连这位神医都没辙,那请太医过来其实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江倚云心跳得越来越快,只恨不得立刻进去看看他究竟摔成什么样了。

虞穆察觉到妻子的动静,略带警告瞪了她一眼。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事情刚开始一半,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院里蒋正卿焦躁地来回踱步:“这好端端的,为何偏偏怀舟那匹马忽然发疯?催雪是怀舟从小养到大的宝马,性情温顺,依我看这里头定是有人动了手脚1

贺宗一直沉默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有作声。

没一会儿,在里头给虞凤策看伤的伍沛出来了,两人同时上前询问:“伍大夫,怀舟怎么样?”

伍沛神色古怪,叹了口气。

蒋正卿如临大敌,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意思?难不成……摔残了?”情急之下嗓音一时没收住,如惊雷般划破寂静的院子。

屋里发出些许动静,然后传来虞凤策沙哑却冷意刺人的声音:“蒋正卿,你给我滚进来。”

在长公主府内是人人心思各异难眠的两个日夜,对长公主府外的谷长宁而言也是坐立不安的两天。

这种时候她只恨自己年幼时没好好学轻功,不然哪用得着如此焦灼,直接当个梁上君子将护身符偷出来就万事大吉了。要是那小郡王这会死了,她的护身符不会得跟着陪葬吧?那多……晦气埃

她无所事事地上街转悠,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东坊看看,就见张贴皇榜的公示处聚了一大群老百姓。

“听说那小郡王坠马失明了,太医个个束手无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赏百金!好家伙,这下长公主府的门可要被那群江湖术士给踩破了……”

“失明找江湖术士有何用?难不成是要……招魂?”

“嘘,慎言,看这样子小郡王怕是不大好了……”

“……”

众说纷纭之间,一个白裙女子从人群挤出,抬手就俐落地揭下了那张为小郡王召集能人异士医治眼睛的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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