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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六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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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点吃,慢点吃,”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福福见了实在心疼,她和谦益日子虽说过的也不咋地,但在小丫头跟前,毕竟眼下吃穿还是有的,“可别噎着了。”

  小丫头点点头,稍微放慢了速度,咽下口中的蒸饺,才将将挤出一个字,“好吃。”

  福福就笑,这五个大蒸饺都下肚了,才尝出味道,说了好吃出来。

  小丫头吃完手上的,人就打了饱嗝,这会瞅着眼前的蒸饺就犯难,肚子该是吃的饱了,估计还是嘴馋,咬着嘴唇,手上却不动,只盯着蒸饺瞧。

  “再等等,”福福实在看不过,不得不上前把盖帘拿了来,“姐姐给你热在锅里,这个一会饿了再吃。”

  说完,小丫头就笑了,跟着下了地,手脚利索的帮忙收拾着碗筷,三两下就把饭桌收拾干净,蹲在灶坑看福福洗碗,手上摸着狗子。

  雪一直未停,此时积雪早早就没过脚踝,眼下该是到小腿肚了。

  福福外屋收拾好,锅里热着剩的蒸饺,灶里有余火,就堵了灶,想着炕上坐会,就见小丫头局促起来,站在外屋两手互相搓着,扭捏着。

  “怎么了?”

  福福看在眼,瞧她又生了几分不安,不由纳闷,就见小丫头抬起头,“姐姐,我该回去了。”

  “现在就回去?”

  此时该是天还早,虽然瞧着天黑,但是下雪的缘故,这会该是还不到傍黑,早着呢。

  福福见小丫头点点头,忽然想起她家该是没的大人,说是人都去了县里送月娥,这会家去,如何是好?

  “你这会家去,若是大人不回来,黑天半夜的可咋办?”

  刚小丫头说家里就剩金水一个,又是被他欺负跑了出来,这会家去,福福想到这,心里就担心,拉着小丫头,唯恐她一时跑掉。

  小丫头听了就摇摇头,扭捏了半天,终于说出口,“姐姐,我不回去。”

  “不回去?”福福一愣,不由得接话道:“不回去那是去哪?”

  “南边的山沟里,”小丫头低着头,压低声音说了起来,“我,我挖了个洞,里面,里面我垫了好多草垫子,我,我没处去了,就,就去那里。”

  山沟沟?挖洞?

  福福愣住了,这些,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小丫头说出口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去那里?”

  小丫头点点头,估计是怕福福听了担心,就急着解释,“姐姐,那洞在沟里面,谁都不知道。”

  “我去年就挖好了,没处去就躲到那里,谁都不知道。”

  “口子我还有树枝子挡着,外头瞧不出来的,”小丫头急着比划,“我一进去就把口子堵上,里面也不冷。”

  “而且姐姐,我吃的又饱,一点都不冷的。”

  小丫头说完,还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又把已经暖和过来的小手摸了摸福福,该是怕福福不答应她出门,还继续央她放了抓着的手,“姐姐,那里我一直去的,等明个天一亮我就下山,然后家去就成了。”

  福福还是抓着她不放,这大雪天的,她怎好放她一人出去,就两手稍一用力,没想到小丫头瘦的就给抱了起来,脱了草鞋放到炕上,“你今儿就留下睡吧,屋里乖乖待着,明儿一早咱再出去。”

  说完,不等小丫头反抗,就把草鞋子拿到外屋,大冬天的,一双穿破了的草鞋子,唉,福福心里难过,忍住面上不表,就招呼谦益东屋烧炕我,晚上她和小丫头睡西屋,益哥东屋睡。

  这边益哥外屋烧火,她就也西屋炕上坐着,拉着小丫头说起了话。

  “今儿你就听姐姐的,留下睡个好觉,”福福心疼她,小小的人这些年该是一个觉都没睡好,一天天心惊胆战,担惊受怕的,“这雪啊,估计得下个半夜,你就安心这里住下。”

  “等明个天一亮,起来出门再回去,也就好了。”

  小丫头不想留,但奈何力气不如她,几番试探下来知道走不了,也就点点头,看着福福,“姐姐,我,我没想。”

  福福就笑,打断她的话,“你叫我一声姐姐,就别和我外道,这家里啊,就我和谦益两个,当初一见你我就欢喜,瞧着你就机灵,姐姐可喜欢了。”

  “你别乱想,姐姐眼下有口饭吃,有地方住,就少不得你的。”

  “你呀,从小苦命的,我和谦益,也是磕磕巴巴走到这,那就正好了,咱日后相互扶持着,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姐姐,可是我,”小丫头两手互相搓着,低垂了眉眼,“啥都没有。”

  福福就笑,柔声安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慢慢来,日后就有了。”

  福福说着安慰话,自己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往后的好日子,有没有?什么时候来?来不来?她一概不知道。

  但她知道,只要有心,就是这穷乡僻壤的地,也能走出去,嗯,作为女子的她们,定要走出去才好。

  家里烧了这两顿的火,格外暖和,炕热的不行,福福穿的多,婶子还冒了汗,小丫头脸蛋也红彤彤的,不是冻的,是暖洋洋的红,温暖而有力量,温柔而充满喜悦。

  “姐姐教你读书。”

  说完,就捏了捏小丫头脸蛋,“姐姐教你认字,可勤加练习,记住了,日后家里有闲书,姐姐就送你几卷。”

  小丫头一听,高兴的呀,眉眼笑的弯弯的,嘴角扬起,面色红润,整个人真真一副小姑娘的纯真和欢乐,不过高兴劲刚起,人就蔫了几分,低了头,闷闷不乐。

  “姐姐,我没地方放。”

  福福一愣,有一会才明白小丫头说的,拉过她的手,宽慰道,“那就放姐姐这里,什么时候想看了,就过来看。”

  说完,又想起啥,凑过去,故作神秘的继续说,“你不是有个秘密的地儿吗?到时候也可以把书卷放山洞里,那藏书可好了。”

  小丫头一听,果然眉眼上挑,“真的?”

  福福点头,“可不,到时候寻一个木箱子,把书卷搁进去啊,再放山洞里。”

  “这书啊,能藏好久呢,”说完,福福又补充一句,“谁都发现不了,可是稳妥呢。”

  小丫头眉头的阴霾一时散了去,浑身一股脑的全是高兴劲,喜滋滋的,还拍了拍手,实在欢快。

  两人屋里说着话,福福听了外屋的动静,该是益哥烧好了炕,推了东屋的门,这会已经东屋炕上读书了。

  她就拉着小丫头,趴着热乎乎的炕头,三言两语过后,就又说起了月娥来。

  “月娥姐,她还偷偷给我吃的,”小丫头不乐,说起月娥眼睛就又冒了泪光,抹了把眼泪,就接着说,“月娥姐说,说她以后要是过了好日子,等我大了,就给我买好吃的,还添新衣。”

  “我不想要月娥姐买好吃的,也不想让她给我买新衣,”小丫头揉搓着手指,扣着指甲,“我只想月娥姐过的好一点。”

  “我也不喜欢月娥姐说的这个人,”小丫头撅着嘴,抬头看着福福,“姐姐,我偷跑过去还看了呢,是个老头子,头发都白了。”

  “我知道月娥姐不喜欢,但是我婶子喜欢,非让月娥姐嫁过去。”

  “姐姐,我还瞧见月娥姐哭了呢,”小丫头眼角溢出泪,顾不得抹,接着说,“但是月娥姐瞧见了我,就又笑了。”

  “她还偷偷给了我这个,”说完,小丫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簪子,像是有些年头,但保存完好,雕工也精细,“月娥姐说瞧不见我长大,就留了这个给我,让我大了插头发。”

  福福让小丫头把簪子收好,月娥的一片心意,也是一份惦念啊。

  “姐姐,你说,月娥姐真如我娘说的那样,去了县里,是过好日子吗?”

  小丫头满脸好奇,等着福福答话,过好日子吗?她是真真不知道,一时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小丫头又开了口,“我娘说,还说,说若是我大了,长的好,也,也让月娥姐,在,在县里给我张罗这样的一门亲。”

  什么??什么??

  福福惊呆了,不敢相信小丫头刚刚说的,“丫头,你刚说啥?”

  小丫头磕磕巴巴又说了一遍,福福才缓过神,原来小丫头养父母,还生了这心思啊?之前养了小丫头当童养媳,这下看月娥给人做小,县里彩礼给了多,该是一时眼热,就又打了小丫头旁的主意。

  小丫头见福福火气上来,连忙伸手宽慰,“姐姐,如是真能离开这,我是高兴的。”

  “我几个哥哥,心肠都不好,”小丫头说到这,稍停了停话,就接着说,“我爹娘待我也不好,说是若我也同月娥姐那般,寻了那样的婆家,这里外的银钱,足够我两个哥哥娶媳妇了。”

  “姐姐,我一早就知道,我大了,是要留下做人媳妇的。”

  “我娘家里又成日的念叨,我早就什么都知道,”小丫头闷声,福福也不插嘴,等她缓和了,就听小丫头又说了起来,“姐姐,我不想留下,不想留下做人媳妇。”

  “姐姐,我宁愿外头过苦日子,也不想留在这里。”

  福福伸手拍了拍小丫头后背,看她没了眼泪,这话说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子说的,她瞧见了既心疼又难过,“你告诉姐姐,如果没了这些约束,你想干啥呢?”

  小丫头该是从没想过,福福一说完,她就愣住了,整个人趴在炕上,烤的热乎乎的脸蛋红彤彤,眼睛一汪如水,看着福福,“想干啥?”

  福福点头,嗯了声。

  这下,小丫头又陷入沉思,沉默片刻就又抬起头,“姐姐,我想和姐姐一样。”

  “和我?”福福不确定,指着自己,又问了遍,见她点头,才确信没听错,“为什么要和我一样?”

  屋内暖洋洋的,点点香菜的香气飘来,她和小丫头小声的说着话,一言一语,看着外面的厚厚的积雪,又洋洋洒洒飘飞的雪花,气氛实在温柔而祥和。

  留下小丫头,看着她暖暖的小身子窝在她旁边,黑溜溜的大眼睛冒着光,满身又是吃饱喝足的精神头,实在是心安。

  益哥在东屋,小狗子就两边的跑,这个屋子汪汪叫上一声,再颠颠跑过去看看那个,叫上一声,乐此不疲。

  夜色该是浓了,她扭头瞧了眼小丫头,还满是喜悦的看着外面,整个人更是放松下来,不常见的娇憨和单纯,全印在脸上,大雪的亮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明暗间,熠熠生辉。

  这般模样,此种心情,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呢。

  福福半眯着眼,看着小丫头嘴角上扬,眼角带笑,头发垂下,虽杂乱,但也如主人般,发丝瞧着温柔而和顺。

  小丫头许是感受到了福福注视的目光,也扭过头,眯了眼,眉毛上扬,笑,“姐姐,这里真好。”

  “喜欢呀?”

  小丫头点头,还嫌不够,又一连点了好几下脑袋瓜,柔声说,“姐姐,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福福听了心疼,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瓜,心疼之余也不由感慨,“姐姐能做的不多。”

  正晃神的工夫,只觉手上一热,紧着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手上粗糙,感受着满是冻疮、剪子的小手,福福心底又是一阵心疼。

  小丫头主动安慰她,还是头一次。

  不一会,小丫头就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瞧着小丫头睡的安稳了,她才抱着益哥的被褥,轻掩门,去了东屋。

  东屋益哥烧了火,好长时间不住人,倒是不如西屋暖和,但也能睡人,福福放下被褥,摸着炕热乎劲上来了,小家伙点着油灯,端坐在炕桌,正背书。

  瞧了福福,益哥抬起头,福福了然,“睡了。”

  益哥点点头,看福福要铺被褥,就放下书卷,“姐姐我来。”

  福福也就放了手,看益哥摊开被褥,铺在炕上,就沿炕边坐了,手肘支着书桌,剪着灯芯。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福福见益哥应下,就抱了小狗子上炕,给裹了被子一边,拍拍它的头,“今儿就这屋陪益哥。”

  小狗子也不躲,心想着是不是听懂了,格外安静老实的还闭了眼,伸了爪子出来,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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