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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四章: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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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整个人就枕头上一趴,然后闭了眼。

  福福尽心尽力的给老太太按摩,看着老太太渐渐呼吸平稳,还打起了呼,就轻轻停了手,该是又给哄睡着了。

  这边德正娘,早就下了地,这会还给她端了茶水,看福福给老太太盖了薄被,这边推到炕稍,就炕上轻轻收拾干净,示意福福喝水。

  福福端了茶杯,刚喝了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呢,炕里老太太就哼哼唧唧两声,翻了个身,福福端着茶碗,也顾不上喝,眼直盯着老太太瞧,心想着,可别醒呀。

  果然,老太太该是困了,累了,这边翻了身,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就又大声的打起了呼噜,睡的熟了。

  这下,福福把水咽下去,还行。

  德正娘也是虚惊一场,这会瞧着老太太又熟睡了,就回身小声的和她嘀咕,“好几日了,都没怎么睡好。”

  福福一愣,没睡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德正娘就笑,眼睛瞅了瞅炕上的活计,“眼里放不下活,起早贪黑的要忙活。”说完还摇摇头,“不睡觉。”

  福福这才又仔细的看了起来,果然,老太太实在做了许多,她包裹里的鞋底子纳的好几双,鞋帮子也成了个,有一个,福福瞧着,刚刚露了个头,就上前抻了出来,“这是,这是绣了花?”

  福福眼睛瞧着,又眼神看着德正娘,瞅着那活灵活现的花骨朵,不敢相信,“我大奶绣的?”

  德正娘笑着点头,“说是见你喜欢这些花啊鸟啊的,这鞋帮子又是你的,老太太就绣了朵花上去。”

  福福瞧着手上的花,娇嫩的粉色,带了嫩黄的花边,还串了草绿色也嫩芽,娇娇艳艳的,很是好看,她实在喜欢,不忍放下。

  “这还有呢,”德正娘看她欢喜,就笑着小声说完,又手上在身边的包裹里翻了一通,又寻了另一只鞋帮子出来,“这只绣的蝶,你看看。”

  福福赶忙接过来,这蝴蝶娇蓝娇蓝的,远处瞧着着实像扑腾了翅膀,要飞出去的模样,拿近处一瞧,又似灵动安逸的站着不动,还歪着头,两个放一块,像是追着花儿跑,又似刚骨朵上歇了脚,正广阔天地间纷飞。

  实在惹人喜欢。

  她手上拿着,爱不释手,掂量来掂量去,看个不停。

  “喜欢呀?”

  福福笑,不住的点头,“喜欢,没想到我大奶手艺这么好,绣的真像。”

  福福手上摸着那一针一线,这花骨朵和蝴蝶虽然瞧着小巧,但该是个细致活,绣上去,不容易的。

  福福比划着,又要脚上套了鞋帮子瞧瞧,脚丫子刚挪了过来,手上鞋帮子还没到跟前,德正娘就伸手给拿了过去,看他疑惑,就摇摇头,“这鞋帮子不能比划,不好。”

  说完,就给收了起来,然后小声的接着说,“你大奶活计快,等个三五日,就能给你做出来。”

  “等成了新鞋子,你再上脚穿。”

  说完,东西也都说好,给老太太轻轻放在炕头,手边不远处。

  一时,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老太太的呼声此起彼伏,动静也越来越大,该是真困了,福福心想,睡的真香。

  这般想着,就见德正娘被褥垛里抻了个被子出来,给老太太身上小心的又加了一层,这边盖好了,老太太也沉沉睡去,呼声平稳。

  “烙的黏饼子啊?”德正娘和她小声的说着话,“啥时候碾的大黄米面?”

  福福就说了起来,唠起了嗑。

  “自己去的?”

  福福就笑,“还有谦益,我们俩。”

  德正娘还是摇头,“这碾屋子的碾子可是沉呢,你俩小孩子家家的,可是费劲呢,日后啊,要是碾个东西啥的,就上来说一句,套上驴子,三五圈走下来就是了。”

  说完,就看着福福,“不用抹不开张口这,有事啊,说一声就成。”

  “这家里几个大人,总比你们两个孩子力气大,折腾来折腾去的,多费劲。”

  “我还以为你秀梅婶子家的面呢,”德正娘也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没成想,你们姐弟俩折腾的,也不嫌费劲。”

  福福就笑,“就是闲了,忽然想起来还有黏饼子这一说,正好家里大黄米还没动,就舀了小半袋,碾了面,想尝尝新鲜。”

  说完,福福看着德正娘,接着小声问道,“大娘,我烙的黏饼子,好吃不?”

  “好吃,好吃,”德正娘点头,“你里头还放了馅子,哎呀,豆沙的馅子,就更好吃了。”

  “以前我们烙黏饼子,就是干饼子烙,没的放馅子,别说,你一放豆沙馅子,又过了油,还挺好吃。”

  “你大奶爱吃,”德正娘回头炕里瞅了眼老太太,就笑,接着说,“你呀,端上来的啥东西,老太太都爱吃。”

  “定了就好,”德正娘送她出门,念叨着,“兰儿这孩子懂事,又勤快,找个外头能管事的,以后过日子也少些辛苦。”

  福福跟着点头,就是呢,相的这个,如今瞅着,外头该是个能管事的。

  一送到大门口,福福刚要转身家去,德正娘就拉了她胳膊,张了嘴,眼睛瞅着她瞧,就是啥都没说。

  福福纳闷,“大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德正娘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口,就摆摆手,“没啥没啥,大冷的天,快别外头站着了,家去吧家去吧。”

  说完,人就自顾扭头往回走,留下福福一脸惊讶,“这是怎么了?”

  福福想不明白,看德正娘真真回了屋子,话是不说了,就也往家走,好个想也想不通,“有啥事还能说不出口?不至于啊?”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福福一进了院子,家里狗子颠颠的迎上来,呲牙咧嘴的着实欢快,事情转眼也就忘了。

  家里狗子亲近人,就是一会不见,也得陪它玩一下,哄一哄,腻歪腻歪才能放过。

  福福这边逗了狗子,喂了鸡,又抱了柴火到屋子,虽然现在家里暖和,但若是不多烧点,等大半夜的,热乎劲一过,哎呦,冻人的不行。

  再说每天烧不少,外屋水缸还天天上冻,这若是再不多烧,一早要是折腾不出水来,就更难受了。

  狗子脚前脚后的一直跟着她,走哪跟到哪,颠颠迈着小爪子,扭着小屁股走,摇着小尾巴,黑乎乎的光溜溜一小团,更是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信任的看着她,哎呦,实在可爱的很。

  现在懂事了,也聪明,这边她灶里生了火,它就灶坑一个劲的扒拉,然后叼着它的碎小垫子,给铺在灶坑,随后上面一趴,就灶坑里烤火,暖洋洋的一动都不愿意动。

  福福看着它一气呵成的这番动作,就笑,锅里烧了热水,这边水壶里倒满,端到炕上给益哥,就开始专心烧炕。

  这边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刚家来还的时候还夕阳无限好,这会,烧了几把柴,外头就变了天,阴上来了。

  “不是要下雪吧?”

  福福念叨着,当院去瞧,天也黑了,还起了风,四下还阴沉的很,天气虽然她还不会看,但眼下这般,还真有几分要下雪的模样。

  福福院子里站着,狗子也跑了来身边,一动不动,鸡爷进了窝,寒风吹的越发萧瑟,天地间爷愈来愈昏沉。

  这雪,到了冬天,还真是想下就下,说来就来。

  她屋里把柴都放进灶里,又收拾好外屋,干脆就当院站着,左等右等好一会,也没等来雪花飘落,等的益哥都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她身边,“姐,你看啥呢?”

  “等下雪呢,”福福摇头,“还不下呢?”

  “估计得后半夜,”益哥小大人似的,天上瞧了瞧,又四下走了走,接着说,“前半夜估计下不起来。”

  “真的?”

  “我也猜的,”益哥挠着脑袋瓜,望着头顶,“我看那云,还不厚,而且这风,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你咋知道的?”

  福福惊讶,别说,小家伙一板一眼的,听着还挺让人信服。

  “我猜的,”小家伙挠着脑袋瓜的小手刚放下,就又挠了起来,“我就是感觉。”

  这下,福福无可奈何了。

  下雪吧,福福心想,多下几场雪,希望明年是个好年头,光景好了,家家日子就好过。

  等不来雪,姐弟俩就关了大门,屋子里外又查看一番,家里点了油灯,炕上铺了被子褥子,书桌前翻着书卷,看起了书。

  外面寒风凛冽,呼呼作响,像是要把她家的小土屋子拔起似的,听着有几分吓人,特别是房顶,家里房顶前不久修过,但福福总是怕,怕这大风把房顶揭开。

  就是看书,也全入不了神。

  总是风声动静一大,她就屋子里四下查看,瞅瞅房顶又看看窗边,外屋门被吹的噼啪作响,更是听着吓人。

  “这风也太大了,”福福干脆放了书卷,趴在窗台边,往外看,屋外灰蒙蒙一片,天又黑,没的月色,“啥都看不清。”

  益哥却是不被打扰,手上拿着书卷,屋外的风声好似不存在一般,一门心思的看着书,思考着道理。

  这定力,福福感慨,她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这般想着,也就收了心,拿起书卷接着看了起来。

  心一放宽,就好了。不知不觉间,她也全然沉浸在书里,顾不得其他,也没的心思想了旁的。那屋外的风声,渐渐的,也就入不了耳。

  等一卷书从头翻到尾,看完了,福福的心神才回来。

  对面的益哥还沉浸在书卷里,烛火飘摇,屋外的风声也小了,她伸了伸胳膊,揉了揉眼睛,这书若是读进去,时间过的快,也不累人。

  这么想着,就见当院白茫茫起来,朦朦的还看不真切,但风声一小,那朦胧却真切了几分,她赶忙又趴在窗台,往外看。

  是的,雪啊,飘起来了。

  她是真的想留在这,留在暗夜里,留在漆黑中,感受着雪花的潇洒,也抛了这满头的思绪。

  她,还是多情的。

  福福心想,闭着眼,脚尖轻抬,随后慢慢挪着步子,转着圈圈。

  那随风飘扬的雪,好似也跟着动了起来,在她周身,伴着舞,融入这静谧的黑暗。

  这般想着,就打了个喷嚏,这么一会,还是冻着了。

  她赶忙又裹紧外衣,踮了几下脚,又踩着地,跺了跺,跑回了屋子,趴在门口,往外瞅。

  这般,总是看不够。

  许是太兴奋,她是一点睡意都没,只想着眼睛一动不动,和这黑暗,融为一体。

  这,才是难得的。

  也感受了几场雪,只今儿的雪花,福福格外的想亲近。这股亲近,没的来由,也没的过往,只好似一眨眼间,就生了这年头,然后,脑海里就挥之不去。

  福福倚着门,脑袋瓜摊出去,鼻尖能感受到冻的有些凉,还丝丝痒痒要打喷嚏,就是这么难熬,她也不忍屋里去。

  夜,越来越漫长,也愈发的漆黑。

  那躲在层层云彩后面的星星月亮,不知道瞧没瞧见她这般模样,不过,它们不出来,该是瞧不见的。

  她伸出手,又接了两片雪花,一触到皮肤,就化了雪水,沁入掌心。

  到底是怎么了?福福心想,怎么大半夜的,一点睡意都没,而且还这么精神?

  “姐?”

  益哥出来了,也披了衣裳,黑漆漆的外屋慢慢探着步子,等凑到她跟前,伸了脑袋外头张望了一眼,就扭头问她,“姐,你看啥呢?”

  说完,还又望了望,“姐,你在看雪?”

  福福就笑,把小家伙的衣裳搂紧,点头,“姐出来看看,不知怎的,还看上瘾了,一点都不困,睡不着。”

  话一说完,益哥再一次外头瞧了瞧,这次露头的时间长,等回了身,带着疑惑,“姐,这雪好看吗?”

  福福就笑,小家伙这会估计刚放了书卷,呆头呆脑的,可爱的很,“好看。”

  说完,姐弟俩就窝在外屋,倚着门,露出半个脑袋瓜,看着黑漆漆的当院,感受着雪花的纷飞。

  好一会,益哥打了个哈欠,终于看困了。

  看他也不回,知道是等她,福福就也关了门,领着益哥回了屋,热被窝一趟,沉沉睡去。

  等她一睁眼,那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就印入眼帘,日头还没出,就晃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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