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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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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福气急,这怎么行!

  一出了屋,开了门,站在院门口,冲着要翻了栅栏过来的几个人扯开了嗓子就喊,“出去!出去!不要进来!”

  要翻栅栏的,有个婆子还有一个媳妇,那媳妇怀里抱着个吃奶的娃,身后还背着一个稍大的,该是也刚会走路,而身旁,还有个扎着小啾啾更大一点的,正扯着那媳妇衣角,怯怯的,躲在身后。

  瞧着没见过,不是他们村的,该是临近村里的。

  福福这一喊,让她们要跨过来的腿停在栅栏上,随后退了回去,那婆子,瞪大了眼,也喊回话,“哎呀,这姑娘家家的,还挺厉害。”

  福福可不信她这谎话,正要开口继续喊,就听边上那媳妇,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随后开了口,“是孩子手上拿的干粮,”说到这,那媳妇又用手指了指家栅栏里不远的地上,正跑过去好几个家养的大公鸡,那婆子外头恍着手臂,咋咋唬唬的正撵着,身边的媳妇就赶慢接着说,“孩子手里的,不小心,掉进去了。”

  说完,就看着福福,本就黝黑的脸,此时泛了红,很是不好意思,身上的两个娃子还闹腾,一个哭一个背上搂着那媳妇脖子,抓着头发,不放手。

  家里栅栏外,着实围了不少人。

  福福听了那媳妇说完,就走了过去,撵开争相要夺食的家里公鸡,弯腰伸手把掉在地上的干粮给捡了起来,是吃剩下的一小块粗粮饼子,硬邦邦的,却是能哄了孩子,占着嘴。

  福福把饼子递过去,那媳妇赶忙接过去,拿在手里,贴地的那边还好个拍,然后吹了吹,就递给身后躲着的孩子。

  正要往回走,就听不远处,村里几个好事的婆子媳妇就凑了来,栅栏外,问这问那,不让福福回去,“月娥来了?”

  “福福啊,说是瞧见月娥去你屋里了,可是说要说啥话啊?”

  “哎呦,这才几日没见,我瞧着,还有专门伺候着,”一个婆子说到这,还冲大门口瞥了眼,然后又走近两步,低声接着说,“是不是,是不是肚子有动静了?”

  “福福你问问,”那婆子见福福不搭话,就越发来了劲,“问问是不是有了婶子,哎哟,这要是生了个男娃子,那可了不得了。”

  “可不是呢,”另一个媳妇接过话,说了起来,“月娥娘不是说了吗,说是月娥过去啊,保准生的男娃子。”

  福福想往回走,奈何胳膊被人给拉着,只听她们又絮叨了起来,这回,开口说了小丫头的事,“怎么?真的是德正看上了小丫头?要抢了来?”

  “大娘你听谁说的?”福福再也忍不住,只好扭身接过话,正好这人呢,也断断续续凑过来,刚好说道说道。

  “都这么说!”那说话的婆子理直气壮,撇了眼上院德正家,啧啧两声,“说是没配上月娥,就,就看上了张老大家的小丫头。”

  “哎呦,我瞧着德正不是那样的孩子,”另一个媳妇开了口,三三五五就这么说了起来,“上院啊,也不是这样的。”

  “这还能有假?”

  “小丫头如今,不是上院住着呢吗?”

  “还别说,住了好几天了,道理总是说不过去啊。”

  福福压根插不上话,身边的人一句接着一句,嘈嘈杂杂的,片刻都不停,月娥姐还在屋里等着,她不好院子里长待,只能打断她们的嚷嚷,大声开了口,“事情啊,不是大家传的那样。”

  “是我,”福福开口,继续说,“是我见小丫头聪慧,这不,我爷教我认识了几个字,我就寻思着,找几个学生,把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能教了就教了。”

  “大娘婶子们也知道,我呀,毕竟女孩子,这开了学堂,也是打打闹闹的教些女娃子。”

  “我就想着,女孩子到底认识几个字,以后去了婆家,若是有个小买卖啥的,还能帮把手。”

  “这呀,都是我爷,”福福搬出老爷子,谁成想,话一提,鼻头就不自觉的一酸,眼里就生了热泪,不是滋味,“是我爷嘱咐的,我就想着,得空闹腾闹腾,看看啥样子。”

  “这是不是,”福福说到这,本来安安静静忽然插进话,是村子里老李家的一个媳妇,粗手粗脚的,人却实诚,“是不是你秀梅婶子家两个娃子,你带着认识字呢?”

  福福点头,“是呢,这不大冬天的,也没啥事。”

  话一说完,就又嘈杂起来了,嚷嚷的不行,说啥的都有。

  “这女娃子,还认识字?哎呦,也不嫌丢人?”

  “可不是呢,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咱乡下土生土长的,还念着能做凤凰啊,哎呦,也不嫌笑话人。”

  一句接着一句,风凉话说的很难听,看热闹的也有,却也有看的长远的,“福福不是说,认识几个字,日后嫁到婆家,帮忙看管个账本啥的,也是成的。”

  “可不是,”有一个媳妇接了话,“这读书认字啊,到底不寻常,甭管男娃女娃,学到手了,都是自己的。”

  “自己姑娘过的好,这做丈母娘的,可不也跟着享福不是。”

  虽有抵触,却也没多大,福福稍微放了点心,然后接着说,“是我瞧着小丫头聪明,是个难得的,就想着,若是能认识几个字,可就好了。”

  “这才央了上院大娘,让小丫头上院住下,”福福苦恼,“谁成想,却传了这许多不好听的,我呀,早就想把小丫头接下来,是我大奶,说是这人啊,清者自清!”

  福福大了音,“至于要把小丫头接回去,还有银钱的事,也都是我拦着,”福福说到这,稍微低垂了几分脑袋,故作为难,然后抬起头,小声接着说,“大家也知道,小丫头以前的日子,我就怕,就怕,人跟着去了,怕不好受。”

  “可不是,”这下,人乱开了锅,一个接着一个跟着附和,“就是啊,那张家老大媳妇啊,哎呦喂,脾气可是刁的很呢。”

  “就是就是,”另一个也开了口,“就以前小丫头过的日子,哎呦,我这眼见的都心疼。”

  “不过啊,这到底也把小丫头从小养到大,说是这明后年,小丫头长开了,就给她家那二小子当媳妇呢。”

  “不是老小吗?”疑惑声一起,人群就又八卦起来,“这按岁数,可不是老小,但你悄悄,她家那二小子,一把年纪了,也说不上亲,说是先就着大的。”

  一时,嚷嚷声越发大了。

  “我也知道,到底啊,是养了小丫头这么大,这多少银钱,上院我大娘,都帮我出面谈了。”

  说到银钱,福福想了想,低着头,缴着手,挫着衣裳,开了口,“说是二十两,二十两就让小丫头断了那边的童养媳,就能跟着我读书认字了。”

  福福话一说完,就又炸开了锅。

  “二十两!!!”

  “这是吃人呢吗!!!”

  “我早就听说了,说是张口要了二十两!”一个婆子说,“哎呦,这二十两,能娶两个媳妇了。”

  “何止两个啊,”另一个媳妇从后面挤到前头,也跟着扯开了嗓子说了起来,“就他家那扣索样,就他家那老大媳妇,不是寻的娘家寻的吗,说是前前后后,三两都没用上,白得的!”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附和,“这可是要占足了便宜啊。”

  福福在外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就摆摆手,人群稍微安静了些,就接着说,“这要大过年了,大家定是都有的忙,这点小事早晚会有着落的,各位大娘婶子的,就别耽误时间这里瞧了。”

  福福说完,就有三五个人散了去,也有的走了两步,不在栅栏跟前守着了,却不远处,这边看。

  福福也不理,抬脚往回走。

  一进屋门口,就见月娥姐已经下了地,人在外屋,关着的外屋门漏出一道缝,福福一进去,就见月娥姐赶忙退后两步,拉着她关了门。

  “人是真多,”月娥姐嘀咕,跟着福福又进了西屋,“你刚说的,我屋里也听了几句。”

  福福点头,看着眼前的人,月娥姐自是美的,这种美虽然看着柔柔弱弱,却格外惹人怜惜,而且自小又是苦日子长大的,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月娥姐,小丫头这事,闹到如今这般,我要把她接了来。”

  月娥姐不做声。

  “这前前后后也许多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福福开口,“那月娥姐,之前的,咱就不说了。”

  “说说以后吧,”福福挤出一抹笑,“小丫头这事,姐姐的好心我领了,但这份心,我是真的不能收。”

  “就是小丫头自己,也不能受,”福福轻生细语,慢慢说了起来,“姐姐若是真的想帮,”福福低头,想了想,还是说出口,“若是可以,如果能和小丫头家里说清楚,说是不管这事了,那就好了。”

  福福见月娥姐还是不说话,眼却看着福福,一眨不眨,那么认真,听着她说,“月娥姐,你不管了,他们也就从你那里套不出银钱。”

  福福干脆实话实说,也不瞒着,到底怎么回事,想必月娥,也是知道的。

  “这边的二十两,到底太多,总是会再少几两。”

  “我就凑凑,”福福说,“凑凑也能凑够,欠了债,我也能还的上。”

  十几两银子虽说不少,但福福,还是知道的,因为家里有老爷子留的书卷做底气,总是不怕的。

  “就是月娥姐,若是和小丫头家里那边说了那些话,我就怕。”

  福福还没说完,月娥姐就开了口,不让她接着说,“姐姐听你的,”说了这句,话头一停,就叹口气,“这娘家的事啊,我也早就想说说了。”

  “以前呢,”月娥好像陷入一种空旷里,话里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自言自语,“以前由着爹娘打算,自己半点主意都拿不了。”

  “却也是遭了这许多罪,受了多少苦。”

  “如今这般,”月娥眼神空旷旷的看着前方,盯着墙壁,伸了两手,那衣袖随着手一伸,就落了几分,却惹得月娥一声苦笑,“命就定了。”

  说完,人就递了头,恍惚间,只听月娥轻声念叨,“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安慰的话福福也开不了口,不知道说啥,看着月娥姐沉默的低着都,陷入沉思,福福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这锦衣玉食,养好了身子,还有人伺候着,这心里,到底过不去。

  日子过的怎样,终究自己心里,才知晓。

  福福看着月娥,那心底的苦,估计再也忍不住,此时此刻,在福福面前,在家里这个安静的,紧凑的小屋子里,毫无顾忌的,全展露出来。

  福福任由时间这么静悄悄的走过,坐在那里,不发一声,眼睛看着别处,等月娥从绪里缓过来。

  好一会,那时间那么短,却又显得那么长。

  “你瞧我,”月娥姐扭头,伸手拿了帕子在脸上轻轻擦拭了几下,然后回头就挤出一抹强笑,眼底那要溢出来的泪,又生生退了回去,“倒叫你看了笑话。”

  福福摇头,“姐姐心里苦,福福都知道。”

  一说完,那将将要退回去的眼泪,忽的,就顺着脸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就连月娥自己,也愣住了。

  福福赶忙扭过头,假装没看到,“月娥姐,小丫头以后就留在我这院子了,前几天还说呢,我这针线活计,一点都不上手,做不来。”

  “正好啊,小丫头心细,针线活计也好,倒是能帮我不少忙。”福福轻轻说着小丫头的事,给月娥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小丫头还说,说她针线活计,当初月娥姐还教了她呢。”

  福福还要开口继续说,就听月娥开了口,“我呀,那哪里是教,就是点了两句,教可是谈不上。”

  福福听了月娥姐开口,一回头,就见炕上的月娥姐恢复了先前模样,多了几分淡淡的,那刚刚的所有,所有情绪,都深埋在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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