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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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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福前走两步,离着还有三五步路,就停住脚,看着来人。

  德正一身粗布棉衣,也正站着不动,却抬着头,看着福福,墨色的眼睛越发深沉,眉头紧皱,高挺的鼻梁在日头的照耀下,脸上留了一道影子。

  一时,两人都没开口。

  还是福福没忍住,轻声问了句,“小丫头呢?还好吗?”

  德正点点头,嗯了声,就接过话,说了起来,“在家呢,和我奶屋里做针线,一直也没出门。”那声音沉静如水,没起半点波澜,却像是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事,福福那般焦虑的心,也一点点,顺着那轻柔的流动,缓和了。

  “挺好的,”德正说到这,就抬脚,一边屋里走一边继续说,“我奶让我下来,问问,说是马上要做豆酱了,让你家里泡上点豆子。”

  “做豆酱?”福福一愣,把这茬都忘了,不过眼下,小丫头这事就在跟前,她也没的闲心折腾,德正一念起来,她才缓过神,“做豆酱?”

  德正又是板着脸,严肃模样,点点头,重复道,“做豆酱。”

  若是没记错,这做酱也是有日子的,该是腊月十八?福福一算,可不,就在跟前了,可是要准备了。

  福福抬脚也跟了去,看益哥听了动静这会也屋里出来,见了德正,喜色就溢上心头,又是蹦又是跳的,听说要准备豆子,就拉着德正去了西屋,指了指前几天收拾出来的豆子,“德正哥,我姐把豆子都挑干净了,这老多,我姐说全做成豆酱。”

  德正该是有日子没西屋来了,这会一进来,又是柔儿和水灵两个刚学完习,炕上书桌还在放在,窗台上晒着几片薄薄的木板子,刚看完的书卷,也在书桌上安静的摆着,屋子不大,没想到这才不长工夫,却充满了书卷气。

  这点,福福也是没想到,而且也是刚刚,那一瞬,随着德正的眼光看了西屋,才恍然,是呢,书卷气还挺足的。

  德正该是愣住了,没想到。

  屋子里瞧了一圈,这才回过头,看着益哥,一边扛了黄豆豆袋子,一边说起了话,“挑过了就好,我奶说先泡上,泡好了去了豆子皮,再准备做酱。”

  说完,人扛着豆子袋就到了外屋,当瞧了瞧家里水缸,又让福福把准备装酱的缸子翻出来,又挑了好几桶的水,洗了干净,又泡了两水桶,大半缸,才算忙完。

  等一忙完,福福也折腾的累了,灶里添柴想要烧点热水,德正就拍拍身上的灰,抬脚要家去。

  益哥手快,拉了人,不想德正回,两个试试巴巴的就院子里闹腾开了,家里狗子也院子里撒欢,跑来跑去,追着人不停。

  一时,又是欢歌笑语。

  她看着当院闹腾的两人,灶里的柴火也烧的旺盛了,那火苗,刚还星星点点,一眨眼,就生的茂盛。

  她还想多问问小丫头的事,也是不想德正急着家去,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自己也不好上院去,德正奶还有秀梅婶子,嘱咐过她,让她家里待着,没事不出门。

  看人院子里没走,福福灶里添足了柴,又收拾妥当,让它自己烧着,也就跟着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玩闹的两人。

  益哥,这般小孩子心性,跑来跑去的,也是不常见。

  德正,却是更不常见。

  那笑,在俊朗的脸上,泛起了光,眼里也冒了星星,这般模样,福福可是没见过。

  家里狗子跑了来,颠颠的,摇着尾巴,呲着牙,很是欢快,到了她跟前就用脑袋瓜拱她,伸着小爪子扒她衣角,实在欢快的很。

  家里的鸡,也跟着凑了来,围着她,守在屋门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是常有的事,每次她一出来,家里鸡就围着她打转,每每这时候,就是狗子吓唬它们,也是吓唬不去。

  她就笑,回屋拿了鸡食盆子,放了料,用水拌好,然后手上的棍子敲着盆子边,嘴里咕咕叫了两声,家里的鸡,就围了她上来。

  这场景,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边刚放了鸡食盆子,当院就叽叽喳喳更是叫的欢快了,吃的吃,琢的琢,还有的被急的打起鸣来,大中午的,嗯,打鸣,一声接着一声,还格外起劲,比早上叫的还欢,更是扑腾着翅膀,抢不到吃的就琢了这个琢那个,一点也不消停。

  这边喂了鸡,那边益哥和德正两个也还没闹腾够,笑声传了来,那么轻快,轻快的她都忘了之前的难过,完全沉浸在笑声里,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等两人闹腾的累了,德正刚要往外走,福福就跟了过去,这边打发了益哥回屋,走到大门口,就接着问,“小丫头这事,怎么个说法?”

  “有主意了吗?”她忍不住,心中想问的实在太多,一股脑,就全说出口,等着德正答复,“昨个我见去了人,婶子和我说了几句,今儿呢?可是又有新的说法了?”

  福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说完,就手扶着门框,喘着气,寒风吹着,看着眼前的人,等着他开口。

  “还没,”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德正的声音也变的愈发浑厚低沉,轻轻的,却透着好听的力道,“一直没来人。”

  福福听了,疑惑,然后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听说,要了二十两银钱?”

  德正点点头,“开了这个口,但我娘,没答应,说是还能商量,不是这个数。”

  说完,抬脚就要往回走,刚迈了一步,福福就接着说了话,不让他走,“那个,我爷当初给了我一个单子,说是留的几本书,能卖些钱。”

  “我就想着,”看德正没反应,他接着说,“我想着要,要不不卖,找个当铺当两本也成的,得些银钱,也好缓缓急。”

  “等有银子了,再赎回来就是了。”

  说完,她看着德正,看不出啥脸色,也不吱声,不知道心里咋想,正犹豫要不要再开口,就见眼前的人,说了话,“然后呢?”

  然后呢?福福一愣,然后呢?什么然后呢?

  她抬头看着德正,一板一眼的,脸上表情也没变化,盯着福福,问了句然后呢,就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福福愣过之后,想不出其他,也顺着接了下去,“然后就是,我想出了这银钱。”

  “小丫头这事,已经让你们牵扯进来,我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这事,她和德正娘念叨过,也和秀梅婶子念了,但两人,总是没让福福想太多,如今在德正跟前,她忽然,就想再说起来,“我想把当了书卷的银钱,顶了小丫头这事。”

  “我知道,这银钱不好挣,更是不好攒,”福福继续说,“我和谦益两个,也用不了多少,这些银钱,我就想我来出。”

  “你们上院,还有婶子家下院,攒下这些银钱更是不容易,”福福搓着手,“所以,让你们出,我这心里啊,是真的不好受,说不过去的。”

  “而且,小丫头这事,”福福想起来,昨个兰儿说的那番话,那些传言,不好听的,关于德正的,就愣了愣,然后说了起来,“也给你们带了许多不好的影响,我,我总不好惹了事,什么都不管,躲起来了。”

  说完,看着德正,等着他开口。

  德正又是不说话,抬眼看着远处,那远山,一座挨着一座,连绵起伏,在日头的照耀下,金光灿灿的,树木虽枯黄,但也有余晖射进来,成了好几处光缝。

  那光线,照着德正,一束束的洒下来,金黄色的光洒满他全身,给他那本就严肃的脸添了几分暖意,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下,那脸,那周身,福福看在眼,却是和之前的印象,不大一样了。

  之前,福福虽然没细细看过,但也知道,如今,经过月娥的事,人呢,总是会变的。

  如今的德正,周身多了几分严肃,就是在自己,福福见过几次,也从没见他笑过,不过,在益哥跟前,却是没怎么变化。

  福福心想,看着德正一点点的扭了身子,又转过头,刚要对上福福多眼,就转了过去,开了口,“这银钱,你就别管了。”

  “既然我娘和我奶开了口,就是管到底了,”德正接着说,“小丫头到底要留在上院,也好,我瞧我奶欢喜的。”

  “有人陪着,我奶也乐呵,”德正脚上踢着小石子,原地站着不动,一下一下的踢着,继续说,“我奶性子好了许多,这病,也养的不痛不痒了,管起闲事来了,对她也好。”

  “我娘要忙里忙外,我也常出门,家里有个人陪着老太太说个话,做做活,也挺好。”

  “我娘和我奶说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福福看德正还继续说,却是没想到,只低头好好听着,“说是认了小丫头当闺女,以后大了,就像你说的,给她找个婆家,也是好的。”

  “而且啊,”说到这,他就越过福福,抬头看着屋里,西屋,想起刚刚看到的书桌,书卷,一个个薄薄的练字的板子,沉思片刻,接着说起来,“你不是教人读书认字,我听我娘说,婶子家柔儿和水灵两个,每天上午过来的。”

  福福点头,见德正瞧了,接着开口,“日后小丫头住下,我奶说,也让她下来,认上几个字,背上几段书,学学文章道理,也是好的。”

  这些,福福心想,她都是想过的,可和自己初衷,那要出银钱,全然不沾边啊。

  正想着,就见德正已经抬脚往家走了,迈了一步,刚要继续往前走,福福急着开口,“那个,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赶车去集市啊?”

  问了婶子,她不去,只好,再问问这边了。

  “集市?”

  福福点头,“去集市,我想年前,若是有空,集市上走走。”

  “可是有事?”

  这下,人停住了,看着福福,那满脸的疑惑更是不放松警惕,等着她开口,福福被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想着集市上当了书还钱,还要偷偷摸摸的,总是心虚,就搓着手,站在那里,眼睛看向别处,扭捏了片刻,开了口,“这部过年了,想买点东西之类的。”

  说完,看德正没开口,就继续说下去,“我问了下院秀梅婶子,以为老叔年前去赶集呢,但是婶子说,说是赶集就花钱,不打算去了。”

  说完,福福抬眼,鼓足了勇气,忍住那小心思,看着德正,“我就想着,问问你,你年前,有没有空的,去集市?”

  他又没说话,福福不善于说谎,自己也知道,只要一说谎,全身都不舒服,该是扭捏的不行,脸也红的,这会,见德正不说话,只看着她,那眼神,福福一撇,就发觉,该不会被他发现了?

  正想着,就听德正说起了话,“你想买点啥?”

  福福一愣,刚要回话,就听德正的声音又传了来,“你想买啥,我给你捎回来,这天寒地冻的,去一趟也冷,还是少出门的好。”

  说完,就又认真的看着福福,看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该是猜到了,就轻轻叹口气,“当书那事,你就别想了。”

  “先生留的那些书卷,定是有大用处的,”德正不寻常的,话多了起来,“小丫头这事,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法子还是有的。”

  “这些银钱,小丫头自己也拿了主意,婶子既然和你说起,该是也念叨了,小丫头自己,说是这银钱,等她日后挣了银子,她要自己出的。”

  “这事啊,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不管福福如何着急,人就扭头走了,福福身后叫了好几声,也没回头,眨眼,就见人消失在上院,瞧不见了。

  她站在门口,日后慢慢往下爬,只能叹口气,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影,想着德正说的那一通话,只能往回走,家去了。

  刚一回头,就见家里狗子,一直蹲在栅栏不远处,看她回头了,瞧见了,就立起耳朵,摇晃着尾巴,呲牙咧嘴的,又欢快起来。

  原来,家里狗子,一直静悄悄的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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