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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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辉怔了半响未答, 最后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的友谊总是在的。”

他也没多逗留,知道范乾津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看。便攥着一堆徽章离开了。他手腕青筋攥出。

范乾津暗想, 他就看梁辉能忍到什么时候。梁辉总以这样那样的理由靠近他, 待在他身边,和他的事业产生交集,公事私事都有理由找。

一次次地凑来, 又一次次地被不咸不淡地推开。然后用“朋友”来挽尊。

末了还一副“那啥不成仁义在”的云淡风轻……

想正常和我接触?那你就忍着吧, 梁辉。我不喜欢你。

范乾津心想, 要是反过来,是自己提要求,要梁辉帮这个帮那个,那就是标准吊着人的绿茶了。

不过范乾津还是坐下来,开始看那几只私募金。他这时候确实在考虑这项目,不是他投的钱, 不是他负的责, 甚至识别ao的个人需求也因为要割腺体变得没太多意义。就好像他纯粹是在帮梁辉的忙似的。

范乾津又摇头想, 不,我不是为了梁辉。

每一笔投资都代表一种对价值的期盼,也都承受着血本无归的风险。放在范乾津面前,就像他亲眼看见一只羊羔走在一排屠刀前。

看不见也不会多管闲事, 见到了,就忍不住“怜悯”。

范乾津说服自己:就梁辉这霉星体质,重生一遭似乎也霉着,参加个比赛都因为体质被拒之门外。上辈子就遍布骚操作的宇派种子,梁辉这憨憨,栽坑里都不知道。

这种“可怜梁辉”的心态, 令范乾津意外舒服。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可怜人,不是么?

民间要融五亿,梁辉发来的资料里有三亿私募预案,范乾津了然想,剩下两亿应该是梁辉和岳长风自己的份额。

这三亿私募资金由四家资本认购,表面上看,都是国内的,也不存在外资问题。

第一家是某股份制的城市商业银行,第二家是依托烟草大厂成立的二级子公司,第三家是纯基金公司,第四家是房地产信托公司。

范乾津相信,除了那家纯基金公司,另外三家企业主体本身,都是有钱的,一两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划过来的过程中有没有问题,他就不保证了。

基金公司最可能空壳,资料反倒最详尽,还附着已经成型的合同草稿。范乾津心想梁辉连这种东西都拿给他看,岳长风知道了得多无语。不过一查那基金公司的注册地在a省,范乾津蓦地又有个猜测。他发微信问梁辉:“普叶资本,跟你家有关系?”

梁辉迅速回:“算是吧。已经划账过来了。不用管。”

梁辉给范乾津截了个对公账户余额,七千多万。

范乾津发了张“地铁老人看手机gif”,无语:“真的没必要给我看这个。划过来就行了。”

梁辉笑:“怕你不信嘛。”

范乾津讽道:“对对对,截图我还是不信,毕竟可能是你p的嘛。”

梁辉哈哈大笑。

那家城市商业银行的资料最含糊,梁辉一并发过来的资料里有后续融资方向。

范乾津又问:“你们计划后续要从这家城市商业银行贷10亿?现在他们不同意贷?只想当原始股东?”

有两种情况从银行贷不到钱,一是小微企业没实力抗风险,银行不愿出钱。

二是银行想占原始股权,未来上市卖出,比放贷利率更赚。银行说白了也是想赚钱的金融机构。它看好项目,坚持入股而不是放贷。

梁辉道:“这项目,有其他的商业银行愿意放贷,负债和融资不一样。这家银行是岳叔叔找的。他说既然要满足五个亿条件,那么都一样。”

范乾津心中了然,多半是岳长风和这家城市商业银行里面的人熟,有钱一起赚。

范乾津提醒:“那就尽早手续对接,不管谁找的,钱没进来的前一刻都是虚的。对了,你再注意一下以资抵债的问题。”

梁辉迅速问:“抵债?什么债?你怀疑岳叔叔私下欠这家商业银行的钱,把它拉进来,以自己的原始份额抵押吗?都没注册呢,份额定不了,哪里抵得动?”

范乾津暗暗感慨梁辉的天真:“没定份额?那两亿不是你和他承担吗?可别回头发现,岳长风那一亿其实是银行的债务,总加起来这占比……”

如今四家私募分三亿,银行预备认九千万,但如果岳长风那一亿也是他们的,银行就有一亿九千万。

银行的份额就比梁辉的更多了。

范乾津见梁辉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不知纠结成什么样。

范乾津几乎是懒洋洋打字:“最简单的证实办法:你让岳长风先把一亿划进账户里。看他会不会犹豫。”

梁辉那边迅速应:“那我应该先划,这样才有理由去找岳叔叔。对,就这么办。我先把我那一亿弄进对公账户里。然后让岳叔叔也履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是狠人。

范乾津微怔:“你和岳长风那两亿,是你们平分?一人一亿?”

这其实并不是个好的原始股份额,因为这代表着,两人旗鼓相当,如果有分歧无法达成一致,就不能做出决策。

一般来说,原始合伙人以2至4人为宜,其中一人要占到原始股50以上,是领头羊。每个知名企业都有一个代表人物。

梁辉点头道:“我和岳叔叔讨论过。理论上,我太年轻了,不该占这么大份额。但他说我不是跟着人走的性子。这个想法是我提出的,但我经验不足,他先带着我做。未来他会慢慢退到幕后。”

范乾津也懂了。如今岳长风经验更多,但日后他愿意“辅佐”梁辉成为一把手,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人吗?

如果达成了这样一致价值观,最开始的阶段,只要大方向决策分歧不大。份额确实是次要的。但这个阶段不能太长。

范乾津问:“要是实在有分歧呢?”

梁辉道:“岳叔叔说,下一轮融资进来的时候,会找第三个人。”

范乾津便明白了,那就是云江了。

范乾津又提醒了第二个方向:“如果要咬住今年政策基金的一亿,最好在4月份前注册,否则就等明年。不然3月份每年的全会一开,政策都有微调的。”

“好。”梁辉说:“等明天我的钱进去了,就跟岳叔叔、烟草公司和地产公司落实。”

范乾津有些吃惊:“你的钱,明天就划得过来?公对公吗?”

根据反洗钱法,如果是私人账户,这么大数额,转账挺麻烦,一两天手续基本办不完。公对公账户比较快,但如果是公司转的,又不能作为梁辉个人的认购。

范乾津好奇他要如何解决。现在时间很紧张,快一天是一天。

梁辉道:“个人账户。努努力,差不多可以。我委托代理办加急手续。幸好我的钱和项目账户,在一个银行里,他们左手倒右手。不会太阻拦的。”

如果梁辉的钱和项目账户不是一个银行,梁辉怕是半夜都会接到银行经理的电话。

当然,就算是一个银行,有这样大的变动,不同的经理也会笑着哭着给梁辉打电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完全可以自己支配的流动账户,明天就能划一亿。范乾津不知道梁辉平时是放在什么银行产品里。这调拨流动金的能耐,让范乾津佩服了一瞬。他自己现在都调不动一亿的流动金,各种手续流程很繁琐,至少一天之内是绝对拿不出的。信托机构那里就能给他开会卡几星期。委员会都是些老头子,效率可想而知。

范乾津算了算:“如果岳长风那里的钱没问题,你们有可能赶上4月截止的时间点。”

梁辉追问:“其实,注册公司的款不一定要完全到账,现在我国法律并没有要查实缴的流程。”

范乾津道:“法律确实没规定。你当然可以弄个空壳公司。只是我有原则,不认可。”

并且范乾津真心实意道:“梁辉,我希望你也有这个原则。”

梁辉回了个笑脸:“你很好。”

隔了一会儿,梁辉又发来四个字:“请看着我。”

范乾津沉默不应,心里默默想:无聊的时候看你几眼,也没关系。

-

范乾津收到班级辅导员信息,大一下学期,2a班的几人要准备提交雅思成绩了。大二上学期去金三角六校,走学校的渠道,不用准备太多材料。但要看科目成绩和雅思成绩,越高当然越好。

虽是校际合作,但这几年能申到牛剑的也很少,一般来说,金融大学的学子去伦敦政经(lse)更对口。比如去年的2a班就没人申到牛剑。前年是梁辉申到了剑桥。

范乾津准备申牛津,他报了雅思考试的名,辅导员说如果要申成功,雅思最好刷到8。这稍微有点挑战,范乾津很快又忙碌起来。

范乾津他们小班的数学进度已经开始学线代和概率论。欧阳山他们班还挣扎在微积分的洪水里。笔记不能互通的烦恼很快被开学的大把悠闲时光冲淡。不过有范乾津这个每天早晨五点起床的学霸耳濡目染,室友们当然也不好太不上进。课程进度跟得还是比较稳。

范乾津之前想早起跑步,但只要他那个点去操场就一定见得到梁辉。范乾津就挑些其他运动场所,打一枪换个地方。这学期清早,武术课的老师会在小花园里带活动。范乾津也去跟了一两次,当然,又有追求者来堵他了。范乾津只好又游击战似的换地方。

渐渐地,也不仅在校园里,只要在二十分钟路程内,合适放本书或笔记本电脑的地方,范乾津都能专注地待一会儿,尽情利用大清早的黄金时间。

有书店、咖啡馆、便利铺、奶茶店、汽车的前后盖、天桥栏杆、广场的雕塑、市民健身的步行机、砍了一半的树墩、废弃电玩的机器顶。

他像个城市中的冷静澹然的观察者,本身亦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范乾津忙了几天,梁辉没有当面打扰,但不多久又在微信上找他了。

他又固执地给范乾津发了张对公账户余额截图:一亿七千万。

范乾津表示他真的不需要看这个。梁辉道:“我的钱划进去了。但果然岳叔叔说要等一等。他说这里面的钱已经足够注册,以后慢慢划账,不要紧的。”

“呵呵。”范乾津发了个小黄饼默认的微笑表情,言下之意当然并不好。

一亿是梁辉个人投资,七千万是和梁辉那边有关系的普叶资本。

到目前为止,能落实的钱,全都是梁辉这边的。

岳长风那边至今还没有投入,也难怪他要“谦虚”地表示,未来支持梁辉当“一把手”了。

范乾津知道梁辉肯定在询问岳长风的时候就纠结了这个问题。范乾津决定再给梁辉一个忠告:

“岳长风既然不爽快拿钱,那就把他抵债列入可能。他的份额加城市商业银行是一亿九千万。你有没有办法把普叶资本的七千万弄在名下?再增资两千万,这样才保险。否则,等银行掐着注册时间把钱一起投进来。你说得好听是第二股东,说得不好听,这些钱就被绑住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本来两个合伙人平分秋色,各占一亿,四家私募排在他们后面。项目由梁辉和岳长风共同主导,那四家基金是跟随者。

但如果岳长风的份额抵给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就将成为这个项目的第一股东。

范乾津给梁辉的建议,就是让他先增资,至少与银行份额持平。

“可如果岳叔叔能拿出一亿来呢?”梁辉反问,“我擅自增资两千万,和约定不一样,就是他的钱被绑住,成为第二股东了。这不是插刀吗?”

范乾津的意见,是建立在岳长风确实欠债,和城市商业银行串谋的基础上。但那只是假设,并没有证据。岳长风可能是一时流动金转不过来。

范乾津噼里啪啦飞快打字:“宁可被别人坑,不愿坑别人?”

梁辉笑:“我善良。”

范乾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改改罢。反正我的话说到了,随便你。”

梁辉沉默了几秒又问:“范乾津,如果真那样,怎么办?”

“真怎样?”

“岳叔叔真的把债抵给银行,银行卡着注册时间,把一亿九千万划过来。那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调钱了。普叶资本的钱,是不能转到我名下的。我最多再额外拿两千万。”

还是剩八千万缺口。

范乾津果断道:“先把原始认购书做了,最多让城市商业银行投九千万。剩下的八千万缺口,另外准备。现在就找。”

梁辉拨了个微信电话过来,他的嗓音微微沙哑颤道,“另外准备?你加入吗?”

“我几天之内调不动八千万。”这话违心,范乾津其实调得动,但他并不想给梁辉的项目拼命。这也不是他的责任义务。“你其他的钱呢?”

梁辉叹了口气:“流动的基本没了。”

梁辉父亲给过他五千万的流动本金,梁辉这些年玩着做,把它弄到一亿,也没买太复杂的产品,转起来方便。梁辉父亲完全不干涉。梁辉不通过父亲,也可以动用家庭两三千万流动金。

但如果想要更多,说服梁父比说服商业银行放贷更难。而且现在时间紧张,基本来不及放贷。梁辉名下其他的不动产、股票、长期基金,一是兑出来需要不少时间,二是那些公司企业都好好的,他随便大量抛了,不是坑人么。

“现在找人,来得及吗?”梁辉道,“比如引一家风投进来?你觉得呢?”

范乾津赞同:“思路不错。虽然大部分vc不在天使轮出手,但宇……”他差点提前说出这家还没起名的公司名字,“……与其他公司不同,体量挺大。我推荐伦盛。”

这是范乾津自己上辈子的老东家,根据信息优势,现阶段的伦盛,简直靠谱得令范乾津感动。“他们速度很快。”

伦盛总部在上海,是现阶段华东地区最大的资本风投公司。上辈子范乾津毕业后,先去那里求职。它已经成立了二十年,拥有顶尖金牌投资人十五个,每个人都像一颗燃烧的恒星。

“不过。”范乾津话锋一转,“我并不是觉得岳长风会真正出局。这是你更该仔细琢磨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梁辉道,“但我还是会去见见伦盛的人。名头大,没打过交道。最重要的是你推荐了,那就值得结交。”

范乾津否认道:“别通过我,他们不认识我。”

他认识伦盛那些合伙人而已,熟得不能再熟。不过他们目前当然不会认识他一个刚成年的大学生。

“放心,不用你的渠道。你帮我够多的了。我自己去。”梁辉俨然误解了范乾津的意思。

“也不算帮忙。我随便说说,你爱怎样都行。”范乾津轻描淡写。

电流音中梁辉那磁性嗓音温柔道:“你对我真好,谢谢。”

梁辉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激,比“一个小帮助”的程度要浓烈得多。梁辉不太明白从何而来,但不妨碍他迫切希望: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再对范乾津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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