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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英格尼.艾斯弗洛德松(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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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距离那场大爆炸过后的第五日。

  这事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上城区的掌权者们重视那位造就这场大爆炸的那位歇洛克先生,下城区的普通人则因为那些真假参半的消息而人人自危,但是对于外城区的屁民们嘛……

  他们只在乎下一顿能不能吃饱。

  既然有教士过来发放救济餐,那么对他们而言,这就只是一件小事,只要没切身的危及到自己,别人的事情他们总是懒得去关心的。

  打几天短工,喝几天酒,再继续回去干活,这往往就是他们心中理想的生活。

  所以,一如往常那样,今夜的外城区仍是以枪响声、利刃入肉声、与哀嚎求饶声构筑的残忍曲调。

  凯尔萨德的黑色暴力团伙一向都是这么的有'活力',每天夜里,在外城区的各条街道上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或许新来这里的人不清楚,但很快,刀子就将教会他们规矩。

  ——不听、不见、不语。

  ——以及……在钟声响起后千万不要出门!

  若想要在外城区生活下去,遵守这几条规矩便是基本中的基本,这不一定能给人带来好处,但肯定能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凯尔萨德的黑帮虽然堪称无恶不作,但多少还是有着守规矩这种唯一优点的,除非公然破坏他们所定下的规矩,否则只要老老实实呆着,便没人可以上门来找麻烦。

  青颈者厌恶违反秩序的人,作为统辖一切的“皇帝“,不论是外城区低层的卑贱者,还是看似威风无比的黑帮头目,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身上的属性只有'该杀者'这种标签。

  无论是维京人还是斯拉夫人,只要听到过青颈者的名讳,内心都难免会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畏惧之情,畏惧这个如冰海寒风一般凌冽无情的'大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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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铛的一声中,钟声宣告着午夜已然到来。

  碎石林立的废墟前,一个满身脏乱的流浪汉谄媚而谦卑的笑着,身子弓曲,走在前方给身后着棕色夹克,脸颊上密布着野性刺青的一群人领路。

  这群人的身形相比常人均算得上的高大壮硕,就仿佛一头头人立而起的暴熊一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威慑感。

  “到了到了,大人们,这里就是小道格斯那个死鬼老爹给他留的房子了。”流浪汉言语颇为不怀好意的,在这群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卑微又可怜的姿态。

  “就是这里?”为首者皱眉,声音中有些不耐。

  令人意外的是,在这群棕夹克巨汉间为首的,居然是一个披着粗糙处理过的熊皮大衣,身高不下于两米的高挑女子。

  她是名字是英格尼.艾斯弗洛德松。

  青颈者的女儿之一。

  看见英格尼将目光投射过来后,流浪汉把头放的更低了,谄媚之意溢于言表:“不敢欺瞒大人们,就是这里,前几天那事情大人们也都清楚的,他的那栋房子也在那场大爆炸中受到了波及。”

  “十几天前,我亲眼看见埃里克大人闯进那个小鬼的家,然后直到天亮也没有走出来。”

  “时间是半夜,你怎么发现的?”她有些怀疑的问道。

  流浪汉搓了搓手指,展示灵活,嘿嘿笑着说道:“在外城区生活的人身上总得有些一些手艺,偶尔我也是会兼职一下窃贼的活计,再加上那个小鬼之前都消失了七天。”

  “在没因为偷窃被人赶下船之前,我也曾有幸见过埃里克大人一面,大人那漂亮的大胡子和一头红色的头发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他连忙补上了一句,生怕女子以为自己是在说假话骗人。

  当听到这个流浪汉偷窃的时候,英格尼本能性的按住挎在腰间的短斧柄上,旋即醒悟过来现况,不快的冷哼了一声,让流浪汉的头垂的更低了。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英格尼从胸口处拽出一串兽牙项链,以尖锐的指甲割断系绳,点出几枚带有花纹的,随手将之丢到流浪汉前方地面上的一摊恶臭物质中,眼神轻蔑又嘲讽。

  “这些东西是你的了,捡完了就赶紧滚。”

  “是、是。”流浪汉毫不在意这种侮辱,像狗一样点着头,望着那几颗兽牙的眼神无比热切,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一样,连爬带滚的过去,将之抓在掌心,也不顾其上沾着的恶臭物质,还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真假。

  “发财了!”

  这可是由青颈者所推行的独有货币,象征着那位大人的权威,在外城区,倘若使用别的货币的话都有可能被路边暴徒抢劫的可能,但唯有这种牙币的持有者不会有人敢去上前抢劫。

  青颈者重视规则,谁违反了这头老熊的规则,谁就得死,就算是那些内城区来的贵人都不能例外,在当年格莱克斯率领维京海盗们纵横七海的时候,这群所谓的贵族都还只不过是为其收拾战利品的仆从而已,哪有如今的这般傲慢?

  这几枚牙币所代表着的不仅仅是它本身作为等价物的价值,同样也还代表着一种可以在外城区活的很好的证明。

  他傻笑着,握住牙币的手攥的很紧,猩红的血滴落而下也浑然不在意。

  像是握住了未来的希望一样。

  “小姐,要去杀了这个窃贼吗?”一名身着棕夹克的巨汉在英格尼询问道,在他身后一群巨汉同样摩拳擦掌,展露出暴戾的姿态。

  “不要多事,父亲他不喜欢手下违背他的规则。”

  “我们今晚的任务是过来确认我那位蠢哥哥的生死,是来确认'钥匙'去向的,多余的事情不在我们需要负责的范围内。”悄然间英格尼的嘴角掀起残虐的笑容,低声道:“更何况……比起普通的金币而言,牙币本来就是更富有仪式性质的器具,以他那种卑贱的命,承受不住这份祝福背后的诅咒。”

  “小姐不愧是小姐!”逮住机会,棕夹克巨汉当即以非常不符合那副粗豪面容的姿态大拍马屁,其中的一些话语,甚至夸张到足以让常人尴尬到以为是在阴阳怪气的暗讽。

  英格尼点点头,很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份夸张的赞美,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但嘴角那一丝高兴的幅度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绪,很显然,她对手下的这种马屁很是受用。

  棕夹克巨汉看到英格尼露出这副熟悉的神色,心中也是暗自窃喜,感叹着自己见缝插针怕马屁的功力又更上了一层楼,这样的下去的话,自己距离成为小姐的心腹亲卫恐怕也不远了。

  一想到小姐那满身的强健肌肉,他顿时有些激动。

  抱上这条腿的话,前途指日可待啊!

  就在这时,英格尼的声音突兀传入他的脑海。

  “小心。”

  还未等他思考要小心什么,要不要找个机会利用身体优势挡次刀刷好感,英格尼那满是粗茧的大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以庞然的巨力将之直接扔飞,砸落到墙上。

  嚓!

  一线铁光横空,如奔雷疾电,朝着巨汉与英格尼处,撕裂空气须臾间呼啸而至!

  作为大海盗之女,英格尼早就在生死间走过无数回,并未因此而陷入慌乱,在第一时间将手下扔出去的同时,另一只手则以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牙币,强行用指力将之碾为白色碎屑,洒在空中的同时,口中颂唱古老的咒言。

  “——尔当化刃之型,后发先至、必有所中。”

  混着着指尖的鲜血,言灵灌入牙币所化的白色碎屑,旋即凝聚成型,化作骨白色与猩红混杂的无柄短刀,以一种违背常人认知的姿态,后发先至,斩中了那一线铁光。

  在一声清脆的噼啪声后,被均匀分为两半的纤薄铁刃坠落于地,短刀的速度的却丝毫不减,朝着阴影处斩去。

  可惜,这对于古尔薇格而言毫无意义。

  骤然间,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高速震颤的嗡鸣声,扩散向四面八方,身披灰黑甲胄的骑士撕开伪装,自虚无中显现形体,踏步向前!

  古尔薇格只是伸出手掌。

  于震颤的嗡鸣声中,骨白色的短刀落入这只手掌,飞快的分崩离析,顷刻间便重新化作一捧碎屑,四散在风中。

  “格莱克斯大人也算是秉持荣光之血的维京贵族,英格尼小姐,作为他的继承人,这般乘着主人不在家进行盗窃的行为,不该是他的后代所为。”

  在看到这一幕后,英格尼的眼瞳当即收缩,浮现郑重之色,听闻古尔薇格的质问,却是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并不作回答,反问道:“听你的口气,北方那群腐朽老头的人?”

  “按照你们的风格,不是该报上自己的名讳以示堂堂正正吗?”

  古尔薇格沉默了一下,却并未遵循传统报上名讳,只是淡淡道:“我并非是真正的骑士,也并非是真正的贵族,口舌的功夫对我没有意义。”

  “呵。”英格尼不屑发出的嗤笑声:“明明以传统道德来谴责我,结果到头来却也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吗?”

  “说起藏头露尾的话,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身为格莱克斯的女儿,你不也一样是不敢暴露自己的行动吗?”古尔薇格并没有被激怒的迹象,通过语气来看,仍是那么一副足以气死人的不平不淡。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棕西装的巨汉们回过神来,纷纷行动,悄然将古尔薇格包围,令她很是在意的,这些巨汉的手中都握着数枚骨白色的狭长牙币,明明并不算长,却给人以一种'匕首'的感觉,在古尔薇格的视角中在,这些牙币上均是闪烁着超凡物品的狰狞光泽、沉郁着血腥的气息。

  结合之前英格尼展露出来的手段,凭借丰富的神秘学知识,古尔薇格已是大抵判定出敌方能力的根源。

  ——果然是与“狩猎”“献祭”相关的能力。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些牙币的功能也不言而喻,带着这么多凡人的原因也得到了解答。

  当然是祭祀刀与血食祭品了。

  即使已经被人包围住,古尔薇格的声音仍是那么平淡,更是表现出一副故作不知的样子:“你该不会以为这么几个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普通人就可以阻挡的了我吧?”

  “不,我当然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英格尼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位全身都被灰黑甲胄所包裹,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出的敌人。

  “我只是觉得……把我手下放在你随时可以一口气杀死的位置,应该可以算是一种能够展示诚意的方式。”

  “毕竟仔细想想的话,说不定我们的目标并没有冲突啊,就算一个是北方的,一个是南方的,也多少同样流淌着荣光之血,比起斯拉夫灰血者之间的关系亲近多了。”

  “我并不觉得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手下的无情者有多值得相信。”面对态度突然反转的英格尼,古尔薇格平淡的说道,冷静的直指问题的核心。

  “那就是说,多少还是可以相信一点的咯?”

  她学着记忆中那群绅士的模样,将右手按在熊皮大衣上,做了个不伦不类抚胸礼,眼神看似极为真诚的道:“这位不知名的女士,我的这次来的目的仅仅是确认我那位蠢哥哥的生死和下落,艾斯弗洛德松家的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根据我那位线人的情报,他最后便是消失在这里,我不知道你背后到底是谁,不过你真的确定要因为这种事情与我以及我身后的青颈者为敌吗?”

  “虽然比不上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但我多少也为父亲掌管着几条重要航线,也算是能说得上话,与我为敌的代价……”

  这一刻,英格尼撕开不伦不类的优雅,展露出獠牙与恶意:“说真的,我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为了你后面的那位主人,也为了你自己的性命,除了那个掌握着北境的波赫尤拉家,我不觉得有谁能保得住你,不管是在哪里,为血亲复仇可都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就算想办法闹到波赫尤拉那群魔女那里,她们也完全没有介入的理由。”

  恍惚间,异质的力量逸散而出,似有威严而恐怖的巨影在她身后凝聚成型,展露狰狞的姿态,在那投射而下的阴影中,英格尼亦是变得无比邪异而可怖。

  古尔薇格猜的没错,她的能力确实就是“献祭”,在成为超凡者之时,更是模仿大神沃坦的仪式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施以血鹰之刑,仅以山羊尿为生坚持了三天,“背叛”了自己,将自己献祭给了自己,最后以坚韧的意志,获得了来自自己的救赎。

  籍此,英格尼的一部分灵魂也获得了异化,成为一种类似于邪神,却不同于邪神的存在,由于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献祭给这尊'邪神',即是直接献祭给她自己,毫不夸张的说,要是这尊'邪神'真的成了邪神,凭此堪称永世神选的性质,一直维持着神降状态也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这点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傲的根源,再怎么弱小的邪神也始终是邪神,是具备着超然性质的存在,只要展露出这副姿态,一个不小心之下,就算是形成界的超凡者也会被其影响,思维无法察觉的向着自己这边偏移。

  可惜,这一次她却是意外碰壁了。

  似是受到了刺激,与古尔薇格的灵魂中,那份契约所化的无数符号迸发辉光,感知居然有人试图挖了自己家的小白菜,另一端的魔女顿时升起愤怒,以纯粹的意志跨越空间,悄无声息降临到了这具躯体之中。

  面对着娄希,古尔薇格的躯体本能性的放开了操控权限,任由她使用这具躯体的力量行动。

  瞬息间,契约的力量再次被催动,可是这一次却并非是沟通娄希,而是借助她这个中转站,反向将另一端巴萨罗谬的力量的拖拽过来。

  在沉睡中,巴萨罗谬似是模糊的感觉到了,但由于直觉的指引,他未曾刻意阻止,反而主动放开了圣银之手的权限,将那源自‘似神者’的神力源源不断的输送给对方。

  “谢谢啦,巴萨罗谬老师。”暗自在心中道了一声,魔女以堕落之路的理念为框架,将神力逆转化作更为极端的姿态,强硬的塞入古尔薇格体内,轻车熟路的驾驭着这股力量在身躯中运行流转。

  就像是天敌一般,在嗅到这股邪神气息的那个刹那,漆黑神力当即迸发,如贪婪的恶兽般,疯狂吞吃着这股异端邪神的力量,将之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在吞吸完侵入古尔薇格体内的那一部分力量后,它像是也完全没有饱足,顺着那股联系,饥渴的钻了出去,大口饕餮着美味,畅饮着这甘美的饮品。

  在这股真正达到了'创造界'的漆黑神力面前,英格尼灵魂一部分所化的邪神之影毫无抵抗之力,瞬息间便遭到重创,慌忙的钻回体内。

  阴沉邪异的气氛消失无踪,英格尼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脸上泛起了病态的苍白,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样,望向古尔薇格的眼神中,在无比忌惮外,还多多少少的生出了丝丝惊恐。

  这可不只是单单的受挫,而是本质的重创,虽然对于漆黑神力而言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口,连填满胃口都做不到,但对于这尊尚且处于“卵”阶段的小邪神而言,却可以称得上是大半的积累。

  不要说是可能让之受伤的事情,她连每次展露气息都展露的小心翼翼的,生怕用多了就会危及以后的潜力,宝贝的不能再宝贝,就是这一犹豫迟疑的功夫,她哪里会想得到居然会遭此重创?

  感受着体内因为漆黑神力的回馈,而更为充盈的力量,古尔薇格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

  由于娄希的反应速度太快,巴萨罗谬又无比配合的缘故,就在这交锋的短短几个瞬间,她自己本人甚至还没有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副模样落到英格尼的眼中当然也就是无比的嘲讽,在此刻,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能比这种无辜而疑惑的姿态更加让人心生愤怒的了。

  有一说一,在挑起他人怒火方面,古尔薇格也同样是精通此道的大师,仅凭本能的动作便让英格尼怒不可遏,嗯,之所以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沉默不语,其中或许也多少有着这方面的考量。

  “她刚才是说准备合作吗?”柔和而慵懒的女声在古尔薇格脑海中响起。

  “嗯。”全身被灰黑甲胄包裹着的少女骑士轻轻点头。

  “答应她。”

  于是,一直不变的平淡女声再次响起,音调仍是那么的毫无起伏。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英格尼的声音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虽然心中再怎么心疼难耐,但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没有发作。

  这当然是因为怕的。

  她不可能违抗格莱克斯的命令,也不可能对抗眼前这个将她的底牌轻易重创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从心一点没有任何坏处。

  对于海上抢食的野狗而言,坚持尊严的人往往是最先被同伴嗤笑的,即使随着格莱克斯回到岸上洗白了身份,这种深深刻入灵魂的习惯也难以改变,纵使表面上装出高贵的模样,内心深处仍是那副不变的老样子。

  “我想了一下,好像合作也确实不错,目的并不冲突,与艾斯弗洛德松家的人为敌确实没有必要。”古尔薇格平淡的道,缺乏真诚的感情。

  ——甘霖娘,耍人玩呢!

  听到古尔薇格的这话,英格尼强行将这句话压抑在心头,忍住骂出来的欲望。

  要是早一点说的话……

  一想到自己的损失,她的心脏顿时有些要承受不住,血压飞快上升。

  “明智的选择。”她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眼神像是要从古尔薇格身上刮下一层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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