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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潋在心里缓缓地吐了口气，抬头望了一下宫殿屋顶的藻井。那次和萧子洛的遇险实在叫她记忆深刻，所以连带着也深深记得那对县令夫妇的长相。见到陈氏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萧子洛一定会对她许下什么诺言的。
现在看来，这何止是诺言，这是一次真正的免死金牌啊！
德妃又叹息道：“我是个戴罪之人，本不该离开凤藻宫的，但是在不忍皇贵妃娘娘因为你我之间的小恩怨就犯下大错，叫皇上食言，所以特意赶过来。现在，我的话说完了，该去跟皇上请罪赐死了。”
“不必去了。”苏雪若道，她眼看着了就能杀陈氏了，却被德妃忽然插手，将到手的猎物给放了，心中已是相当不快，但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她挥手道：“德妃不说，本宫还忘了这事，此事还要多谢你了，你也是为了皇上好，本宫自会向皇上求情，饶了你这一次。”
德妃嘴角的笑容一僵，心中暗骂了一声，她只是想找借口见一见皇上而已，没想到苏雪若连这个也不肯，明里暗里挡住了。她自知无可奈何，幸好她手里已经捏了个陈氏，以后有的是机会。
德妃欠身行礼道：“那就多谢皇贵妃娘娘了。只是，陈氏下毒害皇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臣妾请求皇贵妃下令，责陈氏与臣妾一道，在凤藻宫修行礼佛，为皇上与朝廷祈福。”
陈氏见到德妃出现便大大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得救了，听到德妃说的那个诺言，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她虽然在给皇上下药这件事上糊涂，但她很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皇贵妃娘娘。”陈氏跪下抽泣道，“嫔妾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奢求饶恕，从此以后，愿随德妃娘娘学习佛法，求皇贵妃准许。”
慕容潋闻言便道：“这样也好，德妃娘娘能在凤藻宫与宝华殿之间来往，陈才人分位低些，自当降些等级。”
李若华接口道：“那就只能在凤藻宫里呆着了。”
陈氏闻言不禁脸色一白，这不就是囚禁于凤藻宫了吗？和被囚禁在暮云阁里的吕文怡有什么区别？都是再也见不到皇上，再也没有受宠的可能了！
但是，这并不够。
杨琼音道：“既然是学佛法那就干脆做得像一点，劝陈才人将头发剃了。我听说古时候曹操犯了杀头的大罪，但又不能杀了自己，便想出了个主意，叫‘割发代首’，这可不正应了陈才人想赎罪悔改的心么？是吧，陈才人？”
陈氏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这个杨琼音，她被囚禁了还不满意，竟然还要她剃度！如果她不剃度，就会被说不知悔改，可若是她剃度了……一个光头女尼，怎么能获得皇上的喜欢和宠爱？
陈氏几乎绝望，但眼下她没有路可退，只能看着苏雪若，等着她的决定。
对于陈氏和德妃的窘迫，苏雪若怎么会不乐意见呢？她点头道：“杨美人说的是，同为戴罪之身，德妃已经需要服素，她还是妃位，你分位比她低，惩罚自然应该重些。来人！”
含缨走出应道：“奴婢在。”
苏雪若道：“传本宫号令，才人陈氏意图对皇上不轨，证据确凿，供认不讳，着今日起囚禁与凤藻宫中，礼佛度日。通知宝华殿的姑子们，让她们去凤藻宫为陈才人剃头。”
“是。”含缨俯身应道，转头轻声道：“陈才人，您该谢恩了。”
陈氏绝望地闭上眼睛，磕头道：“嫔妾……谢皇贵妃娘娘恩典。”
两行清泪从她眼中落下，秋夕赶紧将她扶起来，在永和宫太监的看护下，与德妃一行人回凤藻宫去了。
陈氏一走，苏雪若的目光便落在了慕容潋身上，沉声道：“慕容氏，现在，到你了。”
慕容潋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上前欠身道：“嫔妾自知犯错，愿意领罚。”
苏雪若冷冷道：“慕容氏，你果然江湖习气未改，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还不给本宫跪下？！”
不，她绝对不会跪苏雪若的！绝对不会！慕容潋仰头道：“皇贵妃娘娘，嫔妾记得，后宫之中只有太后与皇后能受嫔妃的跪拜。皇贵妃纵然掌管六宫事宜，但受嫔妃跪拜……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吧？”
她这些话正中苏雪若的心底软肋，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皇后，不应该受嫔妃跪拜。但她在后宫之中已经等同皇后，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整个后宫的嫔妃都畏惧她的权势，需要在她面前下跪，一个小小的宝林而已，竟敢不跪？
苏雪若眯上眼，缓缓问道：“慕容潋，你果真野性未训！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本宫便能治你的罪？”
“嫔妾知道，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不遵守的人多了就说没有。皇贵妃身处高位，能肆意破坏规矩，嫔妾位卑言轻，只能按照规矩办事。”慕容潋欠了欠身，“若是因为遵守规矩而惹怒了皇贵妃娘娘，遭受责罚，嫔妾也是问心无愧的。”
她一再说规矩，占尽了道理，苏雪若甚至不能说她以下犯上，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好。”苏雪若点头道，“既然你这么遵守规矩，本宫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后宫规矩！含缨，告诉慕容氏，按照后宫规矩，她犯下的错应当怎么罚？”
“这……”含缨脸上一阵为难。
“你不必为难了。”杨琼音得意地笑了笑，“慕容犯下的错，没有后宫规矩可罚，因为她的罪只是擅自收了各宫赏赐，连贿赂都算不上，顶多闭门思过三天。至于其他的，是慕容自己说她侍寝了么？还不是你们一个个听说皇上昨晚在她那里歇息，自己以为的。”
苏雪若的脸色登时更阴晴不定了，抿着嘴不说话。
慕容潋又欠身道：“即便如此，嫔妾还是犯了大错，嫔妾这就将各宫赏赐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自请闭门三日，抄写宫规十遍，以示惩罚。”
她自请的惩罚已经重了许多，苏雪若根本拿不出她的错处，一口气憋在胸口，十分难受，却只能点头道：“好，那你就给本宫好好呆在宫殿里，不许出门，抄写的宫规不许有一个错字，不许有一次涂改。而且，限定三天之后交到本宫这里，若是不能按时做出，别怪本宫治你的罪！”
“是。”慕容潋欠身行礼，“嫔妾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