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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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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星垂没好气道:“说点我不知道的。仓鼠是什么东西?”

“最近百年里凡间衍生出来的一种小兽。”苍恕说,“几十年前,凡间一个大国发了鼠疫,几乎要亡国,我为此降下过一次神意……”

“我说慈悲神怎么在无间之渊里打得那样吃力,原来是独自支撑神庭之余,还要时不时用所剩无几的神力去庇护可怜的凡人,舍己为人,真令我辈汗颜。”

苍恕在无间之渊里就已经习惯了苍星垂来得莫名其妙的脾气,他忽略了这句阴阳怪气的话,继续道:“那时候我就发现了这种没见过的鼠。后来召了和合神君来问,他告知我他的苍生谱中确实有这种小兽,名为仓鼠,是这百年里新收录的。”

苍星垂讥讽道:“真难得,和合神竟还有好好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慈悲神君就是不一样。如果我没有记错,大战时他也并没有站在你那一方,你当年对我喊打喊杀,现今对我刀剑相向,怎么原来这万年里跟他亲亲热热?莫不是你们有私情?”

苍恕虽无心无情,但天性宽和,他生而尊贵,可极少出口训斥他人——当然,也极少有人敢当面对他这样说话。故而,他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你怎么如此污蔑别人!”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天神来说这话,苍恕都会淡然宽恕他,偏生就只有苍星垂……不,不对。苍恕一愣,为什么他偏忍不了苍星垂这样对他说话?

“这地方……似乎有些古怪。”苍恕不安地说,“我好似有些稳不住心神。”

苍星垂不屑道:“有什么古怪的?无间之渊里聚集了人鬼两界中最凶恶的怨气,会催大恶念,稳得住才古怪,没听说去过的凡人都疯了吗?”

……不止凡人疯了,这魔尊瞧着也比几个月前更疯了。

苍恕暗自腹诽,没说出口来激怒这个喜怒不定的魔尊,转口道:“也不知我们到底在那渊底待了多久,又要多久才能从这个境地脱身,他们该等着急了。”

“急也无用,神力调用不了,这玩意儿……仓鼠,又没手没脚,蠢圆一团,屋子里还有不知是敌是友的凡人。你我只能静待时机。”

“这种小兽有手脚的。”

苍星垂怀疑地低头看了看,只瞧见了自己乌油油的毛,真心发问道:“在哪?”

苍恕想要像平日里伸手一样伸出前爪来给他看,没想到这新体形他还不大适应,前爪刚抬起来,一个没站稳,他摔倒了。

白茸茸的毛团翻了过来,露出更加细软的腹部绒毛,四只小小的粉色爪子惊慌地乱划了几下。

苍星垂:“……原来真的有手脚啊。”

苍恕何曾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只能郁闷地求助道:“魔尊不要看笑话了,我好像翻不过来。”

苍星垂慢条斯理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他这样说,看来是决定袖手旁观了,苍恕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没等他挣扎多久,忽然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过来和他挤在一起。

苍恕这才借力翻了过来:“多谢魔尊出手相助。”

“少自作多情。”苍星垂不耐烦道,“凡间这什么鬼天气,太冷了。快点过来给本尊取暖。”

取暖这种事是相互的,苍恕没计较他的态度,默默挪过去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身上都还带着伤,暖和些养好伤才是正事。

一黑一白两只仓鼠又挤成了一团。

·

神族不需要睡眠,可是仓鼠需要。这么晒着太阳依偎成一团,两只仓鼠很快就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惊醒的。

“……还是出来说话吧,这破屋子就这么一点儿大,吵着小主子午睡。”

“慎言!隔墙有耳!”

“小宝,是小宝!对不起将军,我叫顺口了。”

苍恕在神识里叫了一声“魔尊”,没有回应。清晨也是他先醒来的,苍恕暗想,魔尊的伤势应当比他要重。

既然达成了暂时休战、一齐脱身的共识,出了新状况还是不要瞒着的好,苍恕努力地拱了拱身边的黑色团子,把他叫醒。

苍星垂迷迷糊糊道:“你乱蹭什么?”

“有情况。”苍恕说,“这家人似乎不寻常。”

他叫醒苍星垂的这当口,那个被叫“将军”的人,也就是早上见过的那黝黑壮汉,眉头一皱,训道:“不是说了,将军也别叫!”

那年轻女人虽然做妇人打扮,然而掩不住一身习武的英气,闻言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纠正道:“夫君。”

“咳咳。”壮汉好像被呛到了,刚刚还仿佛在训斥下属,这会儿却移开了目光,只盯着地上的碎石堆说话,“那个……以后有正事相商还是出来讲,小宝早慧,这才满周岁便能懂人言,该避着他些了。要紧的话被他听去了不要紧,万一他出门乱学给旁人听见就糟了。”

“这二人是假扮夫妻。”苍星垂在神识中道,“那小孩也不是他们的。”

苍恕认同道:“不错,那孩子白净文弱,这‘夫妻’二人却都生得英武,不像是一家人。”

院子里的两个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两只仓鼠正挤在一起一字不落地听他们商谈,还时不时发表一番看法。

女人道:“要得,要得。小宝果真是天纵奇才。你还记得吗?一年前他出生时,血云消退,世间重获光明,他定然是天选之人。”

苍星垂无语地望着点头赞同的男人:“血云散了是因为我收了杀气,和凡人小崽子有什么关系?”

“那正是你我进入无间之渊的那天。”苍恕若有所思道,“那孩子是那天出生的,现在满了周岁……这么说,原来已经过去一整年了。”

不管仓鼠们在讨论什么,人们的谈话是不会受影响的。

女人又说:“我这就去村长家赁车吧,你收拾收拾这些笼子,一会儿出发,应能赶上城里晚集。也不知道好不好卖,我们在京……在原来的地方,有不少纨绔子弟倒是爱养上一只仓鼠做玩物,这小城就说不定了。”

男人宽慰道:“没人玩正好,说不定还能当个新鲜玩意儿,提提价。”

苍恕说:“魔尊,我们要被卖了。”

苍星垂没好气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苍恕淡定道:“这是好事。也许从这笼中脱身的时机来了。”

对于生来就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两人来说,变成仓鼠尚且可忍,毫无尊严地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实在有些不堪忍受。

“你不提收拾笼子我都险些忘了!”男人一拍脑袋,往堆放仓鼠笼子处走来,“小宝又把两只仓鼠放一个笼子里了,早上我见这对暂时没打架,又要照顾小宝,一时忘记给它们分开了。”

女人也跟在他后面走近了些,看清了最上面的笼子后,她疑惑道:“咦?我们有捉过黑色和白色的仓鼠吗?”

“没有吗?”男人也看了一眼笼子,“有吧?那不然这两只哪里来的。定是小宝见颜色出挑,才选了这两只配种。小宝眼光独到,果然是天纵奇才!”

苍恕:“……”

苍星垂:“……”

男人寻摸出了一个空笼子,走得更近了一些,眼看着就要打开这笼子的门,苍恕和苍星垂都紧盯着他,等待门开的那一个瞬间,谁都没分出心思去讨论“配种”的事。

就在他的手摸到笼子时,男人却停住了动作,然后脸色一变:“不对,有杀气!”

“魔尊!”苍恕看着那凡人又缩回去的手,忍不住说,“你克制一下!”

苍星垂愤怒道:“不是我,我只是一只仓鼠!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

“芸娘!快回屋子抱着小宝走……”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院子的大门忽然被“哐当”一声踹开了,一队人马破门而入,个个其貌不扬、衣着普通,但是手上提着的兵刃都寒光闪闪,凶相毕露。

这是一队杀手!

六个人呈半圆之势包围了那一对男女,为首的一人喝道:“逆贼!交出十一皇子,我等留你们性命!”

“皇家纷争啊。”苍星垂兴致缺缺地说,像在看一出他不感兴趣的戏,“这么说那人还真是将军。”

凡间的天家动荡,苍恕看了没有万次也有千次,但他仍密切地观察着形势,一边也接苍星垂的话道:“怪不得他连自家养的仓鼠有什么色都不清楚,原来根本不是做这个营生的,不过是躲在此地临时找了个生钱的活计。”

那将军脸色铁青,被叫芸娘的女人却满脸凄然之色,哀求道:“将军!不如我们把小主子交出去吧!我去抱来,行吗?”

将军似乎愣了,他和芸娘对视了一瞬,而后立即青筋暴起,怒斥道:“你这贪生怕死之徒!”

“韩将军,你想好了。交出小皇子便可活,若是不交……我们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那杀手头子说着冷哼一声,挥刀往他身边的许多仓鼠笼子上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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