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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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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状元, 连中六元,放在别人身上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可放在贾瑚身上, 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靖宁公主府、定安公府、靖宁侯府三府里上下人等面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 只是贾瑚并不因此自傲,王熙鸾也未比之前添了多少欢喜。

这么多年,看着贾瑚读书,“小三元”,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 殿试状元, 一路下来,她已经……习惯了。

未婚夫得第一次第一是惊喜, 得太多了就会让人麻木。

而且,在陛下把贾瑚等十人的策论诗文张贴各处的时候,她看到贾瑚所做比另外十人所做的水准深度不止高了一个档次,亲眼所见京中大小官员贡生举子读书人们争论得面红耳赤,她的心情从极怒变为隐怒, 又渐次变得平和,最后看到那些人对贾瑚无有不服,她又生出了理当如此的想法。

一个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担任过的工作难度都很大, 身处高位的官员, 和一群只有理论没有实际经验的学子一起参加题目基本为如何治理国家的考试,得第一才是正常。

王熙鸾后来知道,贾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一点都不感到惊喜……

两人还隐隐有些担心, 皇上现在信重欣赏贾瑚,可贾瑚年才二十便有如此风光,只恐往后有隐患。

在王熙鸾和贾瑚的双重劝说下,王子腾和温瑛很容易就接受了贾瑚中状元不大办、不张扬,近些日子且低调些,躲着风头。

左右贾瑚身上有职,不似寻常新科进士一般拜会坐师互相结交很正常,毕竟他没时间……其实也没必要……

本科的所有考官见了贾瑚,都还得尊称他一声“侯爷”,贾瑚真去拜会坐师倒像是上门找事的。

皇上也有意降低贾瑚连中六元的影响,一日朝后,专将他留下,语重心长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爱卿身怀大才,朕不欲爱卿年少逢难,还盼着爱卿长长久久与朕效力。”

贾瑚便顺着皇上的话剖白了一番心声:“陛下,臣有幸年少为陛下驱使,立功入朝,如今身居侯位,深受皇恩,又有靖宁公主风光无两,身居万人之上,臣心愿已足,从今往后,唯同靖宁公主夙夜在公,以报陛下,至于身外名声,非臣所愿所求也。”

皇上笑道:“朕就知道爱卿会明白朕的苦心。”

贾瑚被钦点状元,让同在此科中得中第二甲第二十名的温修昀,变得更加炙手可热。

想要温修昀做女婿的人家更多,也更热情积极了。

去岁温瑛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已经全都不管用。温修昀得中二甲,又被选为庶吉士,无需再专心备考,他年已十九,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且温瑛已经病愈康复,重掌家事,试探要给温修昀说亲的帖子真是雨点般打在定安公府的门房上。

宫内还没确定是否要选温修昀为婿,定安公府不能露出一点风声,还得尽量不伤体面的暂婉拒所有说请,让温瑛才好转的面色又累得憔悴了不少。

还有温修昀祖父叔婶,即温瑛娘家那些人,见温修昀高中发达了,又想攀上来。温家的人入京,温瑛他们再不敢打扰,定安公府的门也不敢叩,宫门和翰林院门口更是不敢站,便只在街头巷尾妄图堵人。

温修昀在贾王两家跟着习了几年武,眼利身快,几次都得及时脱身,没被堵住。过不得多时,王佑知道了,便派亲兵乔装,暗地护送温修昀,见有可疑人等便欲扭送入衙门,唬得那两个跟着温修昀的人在大街上便叫喊:“我们是翰林院温……”

虽王佑亲兵及时把这两个人的嘴堵住,可他们说出的这几个字被人听见,也足够引人遐想。

出身悲惨的年少进士,生得又极好,世人少乐趣,他的家事一时成了不少人家闲时议论的热闹事。

温修昀的出身经历不是秘密。

按说本是温家不仁不义,温瑛祖父四十余岁离世,温瑛父母也年少夭亡,温瑛乃是其祖母亲自带大。温瑛祖母只有温瑛父亲一个亲生儿子,余下两子皆为妾室庶出,温修昀便是温瑛庶出二叔的庶长子独子,他年少丧父丧母,在其祖父祖母和嫡出二叔三叔手下过不下去,得中秀才千里投奔王家时不过十四五岁,只为自保。

偏生王佑亲兵扭送温家下人入衙门后,没过两日,京中竟渐次有了温修昀不孝不悌,嫌贫爱富,不顾年迈祖父祖母,一心攀附远亲定安侯府的议论。

王熙鸾掌着仪鸾卫,京中风声一起,她便派人顺藤摸到了谣言出处,顺带轻易寻到温修昀二叔三叔的住处,告诉了温瑛。

温瑛没料到温家人竟这么没脸,派下人入京也就罢了,竟是主子爷们亲自过来做这等龌龊之事!

她气得脸都青了,也不请温修昀二叔三叔——她的堂弟们上门,穿了身见客衣裳,坐车就往温修昀二叔三叔住处过去。

定安公夫人驾临,唬得温修昀二叔三叔不敢开门,温瑛等了一刻,不见有人出来,便道:“佑儿!”

王佑会意,也不叫别人,自己飞身踹了几脚,门栓发出断裂的声音,门应声而开,两扇门重重摔打在墙上。

温瑛扶着婆子的手下车,余光见东西街口都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连左邻右舍墙上都有人露头,她大步迈进院内,冷笑道:“好啊!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就是一家子骨肉,这便是做叔叔的!使唤下人追堵孩子还不算,竟自己在京里败坏孩子的名声!我看你们怎么解释!”

她紧盯着正房门,略等一会儿不见人应声,便命:“佑儿,你去带人,把你二舅三舅都请出来!”

王佑答应一声,才带了十来个壮仆到正房门口,手还未触门,门便开了一条缝,跟着是一个三十余岁,生得周正,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探头。

这男子见外面一位戴七尾大凤钗的夫人含怒而立,身边围着男女几十个人,几乎把这小院站满,又见门口是一个二十出头生得英俊却一脸严肃,一看便知身上有一把子力气的年轻男子领十来个人堵着,唬得差点儿便腿软得站不住。

“大姑太太……”他半个身子探出门外,讪笑作揖,“姑太太,您来了?您……进来坐?咱们把门关上,有话好好说……”

“不必了。”温瑛冷冷道,“我早便在门外,扣门足有一刻钟,你们全当听不见,这会子我自己进来,只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现在怕丢人,使人污蔑孩子的时候便不嫌丢人?”

一句话说得那男子脸上挂不住,神情狰狞了两分,看见王佑上前半步盯着他,又赶紧挤出笑脸:“大姑太太……”

温瑛不想听他废话,闭了眼睛吸一口气,压住冲到喉间的火,抬高声音,一句句问他:“修昀得中禀生那年才十五岁,那时王家全家随老爷在承德任上,安徽距承德几千里,他一个孩子,若不是在家里着实过不下去了,是怎么只带了两三个人,千里迢迢的过来?”

“承德又非京中繁华之地,离边关不到百里,他若是为了享福,又何必到承德!京中王家宅子又不是没人!他一个舅家的爷们,下人还敢不招待他!”

“难道他从小读圣贤书,会不知孝悌礼义?他八岁上没了亲娘,十二岁上没了亲爹,在家里动辄得咎,实在没了办法,才几千里投奔了我这从没见过面的堂姑来,到承德的时候瘦得脸都凹下去了。好容易在王家过了几年好日子,身子也养好了,中举中进士,你们从前苛待他,他在王家四年,你们连封信都不写,现在见他出息了,有了好处想让他回去孝顺,拦不着人,竟想败坏他的名声!”

温瑛一声比一声高,最后怒问:“还是说修昀不是温家的孩子,他的名声坏了与你们无干,才能让你们这么狠得下心害他!去岁秋日他到安徽乡试,你们不顾他要下场,强要他回家尽孝,临开考前一天,竟使人给他送带着泻药的汤水这帐,我还没给你们算!”

温家舅爷们只觉得脸皮都被揭下来踩在地上了。

温瑛还嫌不足,见她堂兄们要辩解什么,嗤道:“我是温家出来的姑娘,如今身居高位,只要娘家没烂到泥里,如何不帮扶娘家些!是你们太不争气。修昀才十九岁就中了二甲进士,倒是你们两个做叔叔的,将要四十的人了,身上有什么功名能夸口?”

她说着又带了哭音:“只可惜我身为女子,不好奉养祖母,不然当年万万不肯凭二叔接走祖母!祖母离京那年还不到花甲,身子硬朗得很,怎么被二叔接到任上才一年就撒手了?”

听得此言,温瑛堂兄们已经吓得跪下给温瑛磕头:“大姑太太!这是没有的事!我们父亲对祖母奉养绝无慢待,祖母真是寿终正寝啊!”

温瑛拭泪嗤笑:“祖母已经离世二十年了,况且我也无对证,不知究竟如何。我只知道你们都是黑心的,老爷未立功前,你们只当没有我这个姑太太,老爷升了官儿,你们就比谁都贴上来的快。温家几十年只有修昀一个读书种子,你们不好生教养他也就罢了,反因他父亲是庶出就苛待他。我说呢,怎么温家除了修昀之外,连你们做叔叔的都不成器,原来是老天有眼,朝廷派下去的考官清明,知道若叫你们为官,不但于国无益,还必会祸害一方百姓!修身齐家治国,身未修好,家中不平,连自己家中子侄都照管成这样,能指望你们有什么本事?”

生怕温瑛吃亏,温瑛又不许她跟,王熙鸾只好派人盯着。听属下复述了温瑛大骂舅爷们,王熙鸾面上淡淡,心里却又是想笑,又是有些不解。

娘少时饱读诗书,便是成婚后也未曾放下过书卷,要骂舅爷们分明可以引经据典骂到他们不敢抬头,怎么听这一场,娘倒有些原书里王熙凤的神韵了?

难道是围观的人太多了,所以娘才要骂得雅俗共赏,让不识字的老太太都能听懂?

听得温瑛哭得伤心,是被搀扶着上车的,王熙鸾见仪鸾卫这里无事,也赶着到了定安公府。

在仪鸾卫口中伤怀虚弱的温瑛面上还有哭过的痕迹,精神却不错,让王熙鸾在身边坐了,在她耳边道:“阿弥陀佛,今儿闹了一场,我看最少有三个月没人找我说昀儿的亲事了。我明日就开始‘气病了’,再躲几个月。”

王熙鸾哭笑不得:“原来娘费了这么大精神,就为这个?”

温瑛拍她一下:“我看你不如从前贴心了,不然我把那些帖子给你?”

王熙鸾赶忙把马屁拍起来:“娘深谋远虑,此计甚妙。”

温瑛笑道:“其实这些话我存在心里几十年了,趁今儿全说出去,真觉得痛快!往后就能彻底不管温家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脸贴上来。”

等温修昀出衙门回家,路上听人说了这事,焦急万分,赶着回来见温瑛,看温瑛歪在榻上,眼底皆是疲惫,他不禁愧疚道:“都是侄子不好,连累姑母担心劳累。”

温瑛摇头,和他说:“今日过去没先告诉你,虽替你洗清了名声,可也难免让你被人议论一段日子。而且若你将来后悔,想回温家,只怕是难了。还不知宫里如何想,可能……”

温修昀听完,双目含泪,利落跪下给温瑛磕了三个响头:“姑父姑母与昀有再造之恩,昀永远记得姑父姑母的恩情,昀读书十五载,虽不算明世间之理,却也能分善恶,知好歹,如何不明白姑母待我之心?还请姑母从今往后莫要再说这般话。”

温瑛示意王佑把他扶起来,笑道:“正是因为把你当自家孩子,所以才说这些。做长辈的是要替你们打算,可你们大了,便该多看你们自己怎么想,我养孩子一贯是这样,将来路都是你们自己走,是非好坏,我能看明白的,总得都告诉你。”

王佑去扶温修昀起来,温修昀又对温瑛叩首再三,才红着眼圈儿起身。

知他不好意思,温瑛赶三赶四的让他们出去自便。

等王子腾回来,定安公府便又是请女医,又是开库熬药,第二日又请了邱院判给温瑛诊脉。

温瑛才“好”了三四个月,就又“气病”了。

六月初六是温瑛寿辰,因温瑛要静养,定安公府也没办宴,只收了寿礼。一两个月间,定安公府也无人上门,只有贾敏张问雁并陈夫人等亲近女眷各分了日子,往来看视一回。

春闱之后,新科进士各自有职,各地官员调动,张问雁之长兄,原任山东巡抚的张问德被调为直隶巡抚,任地就在保定。

直隶巡抚之位至关重要,乃是京城咽喉重地,从前先皇后之兄就曾任此职。张问德今年五十有八,若得陛下看重,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保定离京城只有三四百里,若坐马车只需两三日便能到,不比济南路远。听得温瑛与温家舅爷那一场闹,气得病了,张问雁第二日便坐车看她一回,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回家想了一整夜没睡,等天明回禀了贾母,便带人收拾行李,由贾琏护送,坐车直往保定去了。

她在保定只住了三日便回京,又到定安公府看温瑛,先还笑着说:“把话都说了果真痛快!我问他,当年为什么明知荣国公府什么样儿,还能狠心把我嫁进去,为什么明知我要受苦,还和二哥三弟都走了,把我一个留在京城,为什么后来升了官也对我不管不问。我要死的时候他们不管,瑚儿受苦他们也不管,现在瑚儿出息了,他借着瑚儿的光当上直隶巡抚,心里可觉得对得起我!对得起瑚儿琏儿!”

“他还有脸说什么‘都过去了’,‘当年也是没办法’,我呸!”张问雁又哭又笑,“我告诉他,瑚儿分出贾家,早就不是我儿子了,他们也不是瑚儿舅舅,让他们都给我小心些,别想着借靖安侯的势!他们没照顾过靖安侯半点儿,都要六十的人了,别厚着脸皮拿舅甥情分去说事!他们算哪门子的舅舅?靖安侯和他们有什么情分?”

温瑛只管拿帕子给她抹眼泪,看她哭完了,笑道:“你也真真厉害,在一个病人面前这样,也不怕吓着我。”

张问雁不理温瑛,只管哭了半日,方收泪洗脸,重整妆饰,笑问温瑛:“给你听一场热闹,痛快痛快不好?”

温瑛看张问雁虽然眼睛还红着,可眉眼舒展,比之十年前更显精神,笑道:“姐姐能想开,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是最好了。”

张问雁拽着温瑛的手,说:“你替我转告瑚儿鸾儿,若有张家的人上门要求什么,说什么,一概不必管,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温瑛笑问:“那你自己和他们说岂不好呢?”

张问雁抿嘴不答,只看时辰钟:“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姐姐在家好好歇着,歇好了再来。”

目送张问雁出了门,温瑛禁不住笑了一场。改日王熙鸾来,温瑛转告张问雁的话,笑道:“你们张伯娘啊,真是年纪越大脸皮越薄了。”

五月初九,杜云华生下她和王佑的长子王明承。

六月十二,李纨发动,生下王仁长女王明语。

六日后,柳如眉顺利生下王佩的第二子王明文。

定安公府是一派新生气息。

八月中秋节前,八月初三,是贾母六十大寿。温瑛的“病”养好了,亲去赴宴。几日后,两府议定,九月二十六正是良辰吉日,就在这日办贾琏和王熙凤的婚事。

九月初二是王熙凤及笄的日子,定安公府遍请亲朋,替王熙凤贺喜。

王熙鸾做赞者,亲给王熙凤发间戴上荣国公府送的暖玉金钗。

王家养的女儿都如此出息,引得诸夫人赞声不绝,又打听王家别的女儿。

只是王家亲生的女孩儿连最大的王明玥都只有三四岁,养在王家的薛宝钗等也都年纪尚幼,不好立时说亲的。不过众人见了薛宝钗林黛玉等年纪小小,如此知礼大方,皆在心内思量家中或亲戚们家里是否有年岁与她们差不多的男子,可以过几年后往薛林府上求娶。

及笄礼后,王熙凤专心在定安公府备嫁。王熙鸾欲要挑日子把女孩儿们再接回公主府去,却被皇后托付了一桩任务。

带三公主到靖宁公主府疏散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没到正文完结哎,时间太晚啦明天继续=w=

汇报一下,巫10号开始坐车,大概要坐两天(长途火车……),明天争取更新,然后12号开始继续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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