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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的是你吗?还是我的一个梦呢(二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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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传来,叫白清颜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虽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白清颜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一一这就是纪宁!

白清颜脑中什么都没有了。他满脑子都是纪宁的声音在横冲直撞。、

轰隆。轰隆。轰隆。;

像是无尽的铁蹄践踏,无尽的金戈相交,无尽的血缓缓滴下,一声又一声,那样沉重,将他的心也砸出巨大的空洞。

"纪将军!”傅大人笑语相迎,“请动纪将军来赴在下的宴,真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今日将你这大捷归来的功臣请到此处,来,我要敬你一杯酒,表我心中敬意!”

"哎呀,傅大人多次向我们提及纪将军昵,今日咱们朝堂上的文武双壁终于会面,真是可喜可贺!来,我们一起陪一杯酒!”

听了傅大人的话,刘大人赶紧凑趣__不说傅大人家世显赫,是当朝宰相之子。就说他本人也是年轻轻就当上少司徒,算是位高权重。刘大人作为今日名义上的组织者,唯恐这两人哪个没有伺候好,反而落了不是。可纪宁竟然全不接话茬,只追问道,

“傅大人,这酒我们待会暍。现在我只想问刘大人一句话一一你说找到了我那逃跑的‘欢奴’,我今日才赶过来一一他人在哪里?”

“这个”刘大人没想到他这样不给面子,喏喏道,“我们是找到了一个异色双瞳之人不假。就在那

屏风后面,洗净了等着纪将军享用昵。只是”

才说道屏风二字,白清颜已经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此刻那脚步声骤然停下,

“只是什么?!莫非他遭遇什么不幸,受了伤,还是生了病?”

纪宁一声低吼,吓得刘大人声音都变了,

“只是这人却还是个雏儿。下官只怕将军思念旧人,房中寂寞,长夜漫漫也总需要_个暖脚添香

之人一一这个虽然年纪还小,可身子已经长成了,一双眼睛也确实是异色双瞳,下官亲自看过的!”

“雏儿?”纪宁的声音就在屏风前传来,带着苍凉。像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荒唐,他又重复了一

遍,“你是说这根本不是他?!

“这个”刘大人似乎汗都下来了,"恐怕并非将军所找的人。但也是个妙龄女子,也是完璧之身,

下官特意用来赠与纪将军!”

“所以你说是找到了他,也不过是个幌子。只是为了叫我到这里来一一是也不是?”

这话说到此处,就有些僵了。屋内一时无人说话。半晌,傅大人笑道,

"人生际遇,也未可知。说不定这屏风后面的人,就是纪大人下一个心心念念的欢奴呢。纪大人不去看一看?”

"不必了。”纪宁声音平静。可其中却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不会有什么下一个。没有人能够替代他。”

"纪将军不要这样伤感。须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傅大人声音依旧淡然,"来,我们暍酒。”j

"对对对,暍酒暍酒!”

刘大人像是怕纪宁拂袖而去似的,一叠声捧着场。白清颜能听到他们将纪宁团团围住,一杯杯烈酒灌下去的声音。纪宁来者不拒,气氛分外热烈。、

白清颜躺在屏风后。、

屏风对面是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可纪宁的声音一一不管是说话,叹息,还是一杯杯将烈酒灌入喉咙的吞咽,都化作了阵阵风声,从白清颜空洞的内心穿过。那是一杆冷箭射过天空,插入一个猝不及防的滚烫肉身的声音。

那是亲手扼死的爱意的悲鸣。、

幸亏纪宁没有笑。整晚,他都没有笑过。不然,这笑声就会成为冷箭上的箭头,一次又一次将白清颜凌迟。

煎熬之下的时间过得极其漫长,可是却又像是一瞬间。、

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清颜筋疲力尽。身上覆盖着的绸缎都被黏腻的冷汗给粘在身上了。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告诉他自己耗费了多大精神,才捱过与纪宁同处一室的酷刑。但是这一晚究竟那些人说了什么,又何时散场,他竟然一点也记不得了。、

此刻,四周已经是一片安静。那些人都走了,将他丢在了这里。、

白清颜慢慢坐起来。傅大人绑的十分紧,他手里虽然有匕首,竟然没法掏出来隔断绳索。他用力扭着身子,最后砰地一声摔落在地,还是没能将自己的两只手从绸缎的茧中挣脱。、

发丝与丝绸摩擦,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小声音,整头乌发都披散在了面前。他垂着头深吸了几口气。、

安静的室内突然有了动静。那是踉跄的脚步声。、

白清颜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一他们必定是单独将纪宁和自己留在此处,才是所谓的“春宵”!

"你走吧。

屏风对面,纪宁的声音颓唐,又带着浓重的醉意。、

“给我滚远些。什么异色双瞳,新人旧人旧人!哈哈哈哈旧人!哪里来的旧人!”

“刘大人那个蠢材我要找的是他!给我弄来些什么东西!”

咣地一声,是桌椅被推翻在地,发出巨大声晌。纪宁踉跄的脚步声晌起,他像是醉的站不稳了,整个人都扑倒在桌上。、

然后是一片稀里晔啦,那些贵重的食器被人用力挥落桌下,摔得粉碎。、

“怎么还不滚?!啊?”

像是被无明业火烧灼着,纪宁一拳砸在屏风上,屏风应声而倒,烂醉的纪宁也失去了平衡,摔在地

上。

他正摔在白清颜面前。、

四周一片死寂。

除了纪宁的呼吸,带着凌冽的酒气,喷在白清颜面上。白清颜眼前还蒙着白绸,什么也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有人的目光凝滞在他脸上,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

“是你啊。

那人将手伸了过来。纪宁的手大而干燥。常年握着刀柄,叫他掌心上长出一排老茧,此刻在白清颜面上擦过。那手一点点抚摸了他的脸,耳侧,然后是头发。在脑后,两根手指一抽,白绸呲地一声滑落。、

“真的是你。”

白清颜看到纪宁的脸。

他的眼睛深深陷下去了。脸颊上让酒意染上了点血色,依然盖不住脸色的颓败。他像是失了主人的一只猎犬,虽然还撑着强悍的壳子,可终究是无家可归,失魂落魄。他盯着白清颜看了几眼,突然摇晃着站起来,踏着屏风的碎块,踉跄着走回座位。、

“我真的是暍醉了。”

“暍醉了看什么,都是你。”

“所以一一酒真是好东西。”

纪宁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白清颜躺在地上,依旧是不能动。他看着这一室狼藉,和同样狼藉的那个人。

一一或许他该杀了他。

白清颜的嘴角弯了起来。这念头让他心如刀割,却也让他心头的重担突然卸了下来。、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在此时此刻此地__遇到了此人。、

逃避无用。总该去承担起一切一一自己爱错人,造了孽,就得自己亲手去还。不是吗?

白清颜的手伸向腰侧,用力握紧了匕首。然后将浑身筋肉绷成一个最能够发力的姿态,他慢慢调整,蓄力待发。

谁知此刻,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那是一声抽泣。

很轻很轻,却将他浑身冰封,一瞬间泄了力。、

他抬起头,看到纪宁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像是不仅失去了一切,更失去了重头再来的勇气。他就像一团烂泥,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张椅子上站起来。、

他眼睛通红,鼻子也通红,眼睛睁得那样大,带着醉汉特有的茫然,从天花板扫过桌面,又从地面扫到屏风,他无目的地扫视着,没有片刻停留,更没有什么焦点。、

他像是根本不在这个房间里。、

“我总是看到你。可再一眨眼,你就不见了。我知道这都是错觉,等我再回头的时候,你又不见了你到底去了哪儿昵?”

纪宁晡喃说着,白清颜此刻才知道他方才为何独自走开__是将自己当成了幻觉?他自己又多少次从类似的幻觉中惊醒过来,现在才会这样淡定昵?

不错,白清颜恨他。可看到他这个样子,白清颜心中却那么难受。他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抖,而纪宁双眼依旧无意识地盘桓着,直到他的视线对上了白清颜。

只一眼,将他从虚无拽回到了这个房间。、

他突然站起身。他走过来,摇摇晃晃,踩着满地碎瓷片。、

咔嚓。咔嚓。咔嚓。

他走到白清颜面前,脸上挂上一个笑容,眼神如在梦中。、

“你还在。”

像是站不住,纪宁向白清颜俯下身来。他几乎跌倒在白清颜身上。、

__如果他这样直接倒下来,就会直直撞在匕首的刀刃上,然后被一刀攮破肚子。、

这念头在白清颜脑中一闪而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握刀的手突然一歪,冰冷的刀片贴到了大腿上。下一秒,纪宁整个人压到了他的身上。醉汉不知轻重,突如其来的沉重叫他呻吟了一声。、

“我刚才看到你,我以为是错觉。可你现在还在”

纪宁的头摇晃着。他努力看向白清颜,可他醉得太厉害。白清颜能看到那人眼中的自己,也在不断晃着。

“所以这是一个梦吧。”

“那天之后,我从没能梦到你”

纪宁盯着白清颜,眼神闪动着,他在努力看清他。他呼吸中带着清冽的酒气。白清颜从没见过纪宁暍醉,更没见过,他醉得控制不了身体的样子。、

“我不敢睡。我闭上眼睛就看到你那个样子。狩猎场上,你那样子看着我,好像要杀死我

一一你想杀死我吗?一刀攮进我的肚子?”

纪宁一只手抖着,也不知因为醉,还是别的什么。那只手摸在了白清颜的脸上。、

“来,让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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