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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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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红竹姑娘的琴声常常奏出哀婉的曲调,使木隶孤单的心更加空茫。他在去留之间徘徊,作坊里不再需要自己了,与其整日这样闲着抓痒,还不如把自己的身体糊到店铺的门匾上风干爽快。店铺里的生意似乎比过去清淡了一些,盈利却是比过去高出了许多;看来,自己真的不如大师兄善于经营。

外面传来消息,大王号令招募天下各类工匠,举国上下为之沸腾了。隐出外回来说,看见好多木匠铁匠石匠陶匠,被兵士们用麻绳串连着押进了邯郸城。根据惯例伤残之人没有资格服兵役、劳役,想不到跛足竟成了件幸事,他知道进了兵营不死也要脱三层皮。

他坐在门口仰望天空飞翔的苍鹰出神,蝴蝶出来唤他,“红竹姑娘命你前去共进晚餐。”

想起来她有些日子没有拿他当乐子了,可不知为什么她今日较之往常文静了许多,还竟然亲手为他斟酒,“主人有愧于你,特此赔罪。”

木隶险些把嚼烂的菜喷出口外,“莫非二姑娘身体不适?”

“不遭打,是不是痛痒难耐?”红竹姑娘翻一下眼白,“我今日回府为你讨一份官职……”

木隶大为惊讶,“憨人也可做官?你常说鸭子难入高空……隶这段时日没有做愧对主人的事情啊,如此惩罚为免过火。”

“爹也未应允!”红竹姑娘有谆谆教诲之意,“木匠手艺再好又有何用处,遇见做官的人还不是要三拜九叩?卑贱的很啊。我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嚼木屑?”

“做官的人双膝起茧。”木隶放下箸子没了食欲,“小官头上有大官,大官头上有将相,将相头上有大王。二姑娘一怒我就下跪,老侯爷一怒二姑娘也要下跪……”

红竹姑娘被逗乐了,“嗯,你比先前有了长进,已经懂得如何逗主人开心了。要是经我少加指点,一定可以做上高官。”

他连连摇头,“做官要天天下跪,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傻瓜,讨得一个州县官职,我二人可以远离王宫作威作福,岂不快哉?”说到此处眉飞色舞,“你可是想大我一级吗?”

“大你一级?可是想找借口揭我皮肉?姑娘生来贵如明玉,隶生来卑贱如罐,除非造反自立为王。”木隶听不懂她话中之意。

她只好挥动香绢蒙起脸来提示,“夫可管妻。”

他差一点跳起来,“你又开始戏弄我了,告退。”

“坐下!不错,本姑娘是在拿你取乐。”她恼羞成怒把香绢拍到桌面上,“口口声声主仆贵贱,暗地里却是思念青竹姐姐,你当我不知啊?”

这话正刺中他的心口,“哪有此事,不可妄加罪名。”

“要是没说中,为什么打抖?”她呷一口汤汁缓缓喷注出来,只是溅不到他,“为什么不去请教孚灵君?你知道他是怎么甜言蜜语讨女子欢心的吗?”

“孚灵君?此人才高八斗仪表堂堂,正与二姑娘门当户对。”木隶提到孚灵君,话就多了起来,“隶早已觉察孚灵君对主人之意,你二人何时成亲?洞房物什由我包办。”

她一激动,口中汤汁溅他一身,“去去,他今日过府向我爹提亲,我已婉言回绝。”

“这是为什么?”他拭拭脸,慌惑不解。

“亏你还是男人……”她绕过身去,恨不得敲碎他的脑袋,“你的口才抵得上孚灵君一半,姐姐早就跟你私奔了。”

“隶不存妄念。孚灵君乃四方国嘴,隶自然不及半舌。”他像是染上了痴呆症。

红竹姑娘怒一阵喜一阵,“你身为匠人,从未没给姐姐打造一物,她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这有何难,隶也可以为主人做一把巧琴。”他急忙意识到出口有误。

她的表情变得无限温柔,“此话可是当真?如此说来你心中有我?”

“我非此意……”他手脚慌乱起来,“切不可向老侯爷胡言乱语。”

提及父亲,她也是一脸的愁容,“今日回府为你讨官,见爹面相恐怖,这一关实难逾越。”

蜻蜓在门外高喊一嗓,“香蒲君求见!”

香蒲君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红竹姑娘嫌他来得不是时候板着脸说话,“本姑娘还没说进见,你已然现身,难怪令尹大人器重孚灵君,冷落于你。”

“失礼失礼,重新来过。”香蒲君跨出门外重来,样子亦真亦假,颇有情趣。

木隶将他请入座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红竹姑娘朝门外喊了一嗓,“蜻蜓,添一双箸筷--”又白了一眼香蒲君,将盛酒的陶壶推了过去,“自斟自饮吧。”

木隶拿起酒壶为他满上一鼎,敬献,“香蒲君夜晚光临,定有缘故。”

香蒲君扬身喝干鼎中浆液,举袖拭髯,“这件事情跟二位息息相关,恕在下直言。”望着空鼎倾吐,“孚灵君已向令尹大人进言,要把神匠调入兵营为国尽忠。”

红竹姑娘听了大怒,“岂有此理!隶乃我高府之人,谁敢妄动?”

香蒲君皱了眉头,“大王指令,何人敢违?”

“孚灵君现在何处?本姑娘定不饶他!”红竹姑娘急得团团转,“隶乃残足之人,身残之人可免役,怎么可以随意更改?”

“正因为如此,孚灵君才向令尹大人苦心献策。”香蒲君道出了其中奥妙,“此番请神匠出山,非属兵劳苦役。大王重金招募一批精良工匠,志在引领劳役造福国家。但凡扬名铁匠、木匠、石匠、陶匠,皆可编入名策之内,隶不幸被列入名策首位。这样,既绕过国律,又不会伤到老侯爷朱颜。”

“姐姐骂他躯壳伟岸腹藏小人,今日得见,所言即是。”红竹姑娘咬牙切齿,“巧借兴国之名,填饱私欲……蜻蜓,取我外袍!”

香蒲君上前阻拦,“孚灵君已经前往贵府说媒,尚未回归。”

二姑娘跺脚,“无耻之徒!我这便回府当面回绝……”

香蒲君立刻纠正,“孚灵君此番过府,是为令尹大人的次子企说媒,企仰慕青竹姑娘贤淑美德,欲纳为正室。”

此语一出,木隶醉卧桌面不起。红竹姑娘怒不可遏,“企贪恋美色染得脏病,此事邯郸城内人人皆知,此等过筛残渣,也可以有这种非分之想吗?”

香蒲君轻叹一嗓表示忧虑,“只怕老侯爷已经应下了这门亲事。令尹大人与户明侯皆是国之栋梁,可谓位高权重。倘若二府联姻,相得益彰,大殿之上可以横扫群臣啊。”

此时蜻蜓在外堂高喊了一嗓,“孚灵君求见!”

“紧锁屋门,不得入内!”红竹姑娘不知如何泄愤,“且慢!速将这条狗放进屋内。”

孚灵君见香蒲君在场神情慌惑,但很快动起了三寸巧舌,“孚灵君前来报喜。”他弯腰有深度,显得十分虔诚,“隶已经荣登我赵国工匠策首席之位,即将封为匠头一职,为国为民建功立业。令尹大人已拟定奏章,不日将奏明大王,实乃可喜可贺!”

“呸!此乃毁人之举!”红竹姑娘把手指逼到了他的鼻尖上,“速将此事矫正如初,否则我与你势不两立!”

孚灵君醋意渐浓,“我乃堂堂赵国命官,请二姑娘出语谨慎。辱没本官如同辱没令尹大人,辱没令尹大人如同辱没大王。当属杀头之罪。”

“大言不惭……护院之犬,历来吠声逆耳。”她视线朝下,叠腿而坐,“我三妹已经是大王的宠妃了,吐口唾沫可以把你淹死!”

孚灵君面不改色,觉得待女人不可过于娇宠,还需不断征服,“在下乃是令尹府首席门客,并非犬类,特此更正。”见她哼鼻子翻白眼歪嘴巴,刻意近前一步,伸颈而语,“本官为江山出谋划策,为国尽忠,何罪之有啊?大王圣明,令尹大人慧眼,高老侯爷更是胸怀大志,岂可容你胡来呀?”一席话说得是从容不迫面不改色。

“莫非我爹已答应把姐姐嫁到令尹府去了?”她开始流露出焦虑的神情,“爹怎么能把亲生女儿推入泥潭?”

孚灵君也拉过椅子泰然落座,“与令尹府联姻,百利而无一害,老侯爷着实满心欢喜,待与夫人通融后即刻回话。”以挑衅的目光盯视,“而且当即承诺,把你许配于我。”

“不要做美梦!”她情急之下去揽怀醉卧的木隶,“我已是神匠红颜知已,尽可打消此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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