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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罗衣瑶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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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上,将离再与白猿搏斗时,忽觉压力陡增。连日来与白猿过招,他对白猿的剑路已然颇为熟悉。

  然而也不知是否错觉,今日白猿同样的一式剑法,力道却重了何止一倍,腾挪纵跃间速度也快了不止一筹。原本能轻易避开的简单一剑,用同样的法子躲避,竟是再也难以避开。十数招下来,便即挨了几下痛打,疼得他脸色发白。

  原来九天玄女见他与被封住仙力的白猿已能斗个旗鼓相当,今日便放开了一分禁制,让白猿携带上了自身原先一成的仙力。而他的剑法却并无那么大的提升,又以惯常剑路以对。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之下,应付起来十分吃力。

  凡间的道德之士修习真元,在有了深厚真元的加持之下,文弱道人举手投足间也有莫大威力,纵剑来去,斩妖除魔都不在话下,更遑论比普通真元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仙元。

  这白猿原是天仙境界,尽管只是一成仙力,但仙凡之别只若云泥!仙力加成之下,对白猿的无疑是有巨大的提升。将离这只习练过不足一月武艺的凡人,应对真正仙人的攻击,谈何容易?

  哪怕有九天玄女时时出言提点,此时他也被打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这修仙习武终非短期可一蹴而就,他的进步虽快,终究是吃了没有仙力的亏。纯要靠精湛的武技与肉身力道来应付对方那非人的速度与力量,委实非现下的他所能办到。

  一个时辰下来,他身上已然伤痕累累,英俊的脸蛋全无血色。此时若除去衣裳,便能见到他洁白的身躯上遍布了无数红红的印子。

  他本非心性坚毅之人,早已有心认输,数次向九天玄女投去委屈的目光。但每每一对上那双清冷绝美的眸子,那求饶的话儿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强自咬牙坚持。心中却不停寻思若再无改进,怕是坚持不到天亮便会被打倒在地。

  九天玄女熟知他的秉性,这刻见他没有轻易服输,目光却也柔和了几分。

  无奈之下,将离只得去思索更好的战斗方式。如何更有效的去躲避,如何更凌厉的去反击。

  他本天资非俗,只因不喜好勇斗狠,平日从不会去思及这些。如今面对巨大的压力逼迫,再也容不得他消极面对。

  危急之间心念电转,却也时常能灵光一现。或精准一躲,或神妙一剑,化去白猿攻势。每一次成功逼退白猿,都能让他对剑法步法的理解深上那么一丝。奇招迭出之下,登觉压力减轻几分。

  再一次闪身躲开白猿的反手剑,忽听得九天玄女喊了一声“停”。

  一人一猿旋即各自退开,将离手足发颤,浑身发软,却不解地向九天玄女望去。以他对姐姐的了解,她可不是轻易会心软的人。

  但见九天玄女目光深邃,静静凝望远方。将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除了美景依旧,依稀有几名仙子在晨起散步,却什么也瞧不着。

  又听她轻声说道:“老白,你先走,明日再来。将离公子,你先休息一下,随我迎接不速之客。”

  白猿嗷嗷嚎叫两声,身形电射甚是迅捷,几下纵跃,窜向远方消失不见。

  将离沉吟不语,他自能听出九天玄女话语中对来人的不耐烦之意,心中登觉十分诧异。以她的冷傲,如今对于来人竟颇有几分容忍,显然对方来头不小,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得罪。

  约摸过得半盏茶时候,远处一名侍女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行礼道:“娘娘、公子,‘清光境斗姆元君’前来拜访,琼英娘娘已领着客人往披香殿而来。”

  九天玄女青竹棒一挥,说道:“我已知晓,你去吧。”

  侍女道了声“是”,径自离去。

  将离道:“姐姐,这斗姆元君是何许人也?她的来头很大么?”

  九天玄女幽幽一叹,说道:“这斗姆元君乃是紫薇宫‘北斗七元星君’之母,世居穷发之地‘清光境’。是与西王母娘娘同一辈的仙界大能,已修行两万余年,十分了得。若我所料不差,她今日来我瑶池,便是替那紫薇帝君当说客来了。”

  将离轻声道:“姐姐若不喜欢见她,让琼英姐姐打发她走便是了。日前鸾儿凤儿打跑紫薇宫来人,瑶池与紫薇宫双方已然结下了莫大梁子,绝非旦夕间轻易可以化解。对方来头虽大,却也无需太过忍让。我瞧这让与不让,恐怕后果一般无二,何必委屈自己去见不喜欢的人?”

  九天玄女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关切回护之意,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这话儿倒也不差,若是其他人,随意打发了也就是了,但此人不同。”

  “有何不同?”

  九天玄女侧过身子,轻声道:“我幼年之时曾在她门下习过两年武艺,再怎么说她于我也有一段授业之恩,如何能轻易打发?终要与她见上一面才是。会无好会,少不得要有一番纠缠。”

  将离听得一怔,心觉此事大不寻常。想要出言询问,又思及事涉她个人隐私,贸然开口恐怕有些不妥之处,不禁蹙了蹙眉,低头沉思。

  九天玄女却似是知他所想,言道:“此人虽然也算于我有恩,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年我破门而出之时,该报答她的恩情也报答过了,绝不亏欠她分毫。如此便是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瓜葛。历年来双方罕有走动,今日她既亲自前来,却也不能轻易拒之门外。”

  将离心中着实好奇,想要对她有更多了解。虽明知不妥,还是忍不住问道:“何谓‘道不同’?”

  九天玄女对他也没有过多隐讳,说道:“我自幼修习道家学说,讲求清静无为。后遭逢变故,身世颇多坎坷。待得年龄稍长,我便四处求学,投过她的门下。其后破门而出,又经历诸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提也罢。倒也因此习得百家之长。君子不言他人之非,我虽非君子,却也不屑背后论人短长。你只需知晓此人行事作风非为我所喜,如此异路而行,实乃必然。”

  她语气甚是平和,言语间也轻描淡写,将离却听得心都揪了起来,连自己身上的伤痛也忘却了。

  听她言道幼年不幸,此刻虽明知她如今早已是名震仙界的女仙大能,心中却仍然煞是难过,颇有几分“为古人担忧”的意思。

  寻思道:“难怪姐姐平日这般冷若冰霜,从来不曾见她笑上一笑,想来她幼年的经历定然十分艰难,好生叫人心疼。哎,我若能在她幼年之时便认识她,那可多好?”

  转念又想到,自己在仙界寸步难行,便是很早之前认识她,却也不能庇护于她……这么一想,心中登觉黯然神伤,渴望能让眼前这美丽女子一生喜乐平安,修仙变强之念又猛增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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