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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帝后行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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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皇宫四角的钟楼整齐地传来了沉闷的钟声,表示午时已到。

太阳升到了正空,每一束光都充满了百分百的热忱,所到之处,花草俯首,行人规避。

太极殿前的太极广场又宽又长,无一物可遮阴。文武大臣身着统一制服,列站于上,汗如雨下。有稍微身宽体胖者,衣衫已经湿透了。但他们无一人敢出声,更无一人敢抬袖擦一擦快要滴进眼里、嘴里的汗水。

因为,在他们的前方,即将入主贞宁宫的新后还穿着十二层龙凤嫁衣、顶着厚厚的盖头站在烈日中。

而在御龙阶上方,后宫几位妃嫔也还静静地伫立着,虽说有上方曲廊飞檐遮住日光,但燥热的空气,还是令她们一个个都香汗淋淋的。

整个太极宫,最忙碌的,要数司礼姑姑陆媒婆了。

成亲可是人这一生中顶大的一件事,从说起到送入洞房,每个过程都不能出差错;而其中拜天地又是重中之重,为了这一日,礼部可是提前半年就开始筹划。

为了能成为帝后大婚典礼上的司礼姑姑,她把古今讲解礼仪的书籍都看的能倒背如流了,才在二十几个官媒、私媒中脱颖而出,又经过了层层测验,才有今日帝后前露脸的机会。

有了今日这一遭,她的名声就算是放出去了,今后在白城,乃至整个昙国,找她做媒的人,不得从城东排到西城郊?

可,现在,新郎官病了,新娘子不肯善罢甘休,虽说这桩姻缘是铁打的凉不了。可回头人家提起她陆媒婆,说她主持大礼把人家新郎主持病了,连天地都没拜成,她今后在婚媒这一行,也就别想混了。

是以,这场眼看着就要半途而废的盛世大典,新郎不着急,新娘子目前也不是很着急,百官和后妃看着有点着急,而司礼姑姑快要急死了!

陆媒婆一会儿跑到太极宫大门口,往外看看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么?一会儿跑到顾姝身边,嘘寒问暖,安慰安慰新娘子的情绪。一会儿,又小跑着到良嫔跟前,同她询问些内情。不时又窜到了自家老舅—礼部尚书陆昭身边,找她老舅取取经。

“芸儿,”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凤冠霞帔的准新后淡漠地开口:“替我搬张椅子来。”

“啊?”站了半日的小丫头明显有些精神恍惚,听不懂大小姐话中的意思了。

“我站累了,”顾姝将声音提的更高了,“想坐会儿。”

芸儿这下听清楚了,左看看右看看,没敢动。

若是在顾府,她肯定一溜烟儿地就去了,可现如今是在宫里,旁边还站着朝廷的文武大臣,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做错一丁点儿,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劝大小姐忍耐忍耐,那厢已经有人朗声道:“皇后娘娘此举,于礼仪不符合。”

顾姝顶着大红盖头,没法看到说话的人,只是凭着感觉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问:“这是哪位大人在说话?”

那人继续道:“下官礼部尚书陆昭。”

“陆大人。”顾姝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大人适才提起礼仪,小女学识有限,不知道哪朝哪代的新皇后,不进宗庙不拜天地不授后印,便可入主中宫的?”

“这……”年逾花甲的老尚书摸了把花白的胡子,皱着两条雪花眉想了半晌,到底是没想出,哪朝哪代还出过这个先例。

他没话说了,顾姝有话说,“既然规矩已经坏了,不妨坏的彻底些,正所谓不破不立嘛!说不定,自本朝本代,还能推陈出新,出台点新法规呢。”

说完,她抬手在芸儿肩头拍了拍,“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搬椅子呀!”还不忘朝御龙阶上目瞪口呆的司礼姑姑喊:“陆姑姑,劳烦你找个人带个路。”

“啊?”陆姑姑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愣了半天的神儿才反应过来,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老舅。

眉发虚白的老尚书沉吟片刻,又抬头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同僚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寻思着自己也必要做个出头鸟,得罪新皇后吧。于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老舅的肯定回应,陆姑姑稍稍松了一口气,招了个小太监来,令他领着人去抬椅子。一行人刚刚走到太极宫大门口,便见前方仪仗铺陈,皇帝坐着八人抬的步辇,老洪公公打前一路小跑着。

领头的小太监连忙招呼身后的人跪伏到一旁。

“皇上驾到!”

老洪公公是太监总管,统管着整个皇宫的小太监们,更是离皇帝最近的人,从小看着皇帝长大,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且这位洪公公,心还善。每次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悄悄地同文武百官通个气,叫他们悠着点。

而这一声‘皇上驾到’就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每当皇上高兴的时候,‘驾到’两个字就会拖得很长,就像是唱歌那样。刚才他喊得那一声,‘驾到’两个字很短很急,这就证明,皇上十分生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下山呼的同时,不忘偏头看一眼立在御龙阶下的新娘子,再看一眼随着步辇前来的万贵妃,心头不约而同地加了小心。

皇上中意的是顾家二小姐,结果二小姐福薄,让庶出的大小姐拣着便宜,皇上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今儿装病,也是想要给顾大小姐一个下马威,结果肯定被万贵妃搬出太后来威胁了,这才不得不来。

堂堂九五之尊,被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这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而顾大小姐拣了这么大的便宜,本来是顶天的大好事,结果这事儿刚刚提上日程,就生出了‘继后’的风波,好不容易顶着风波挨到成亲大典了,结果大典上还闹这么一出?

新皇后的心情,自然也是不好的。

帝后身份尊贵,他们两个闹起来,就是神仙打架,伤不了自身分毫,殃及的是他们这些池鱼。

接下来,日子,又不好过咯!

嘉囿皇帝歪靠在步辇上,一副朕躬违和的样子,虚虚地冲着百官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平身。

步辇一路来到顾姝跟前停下,老洪公公赔着笑脸,同陆姑姑密语:“皇上起不来,走个过场也便是了。”

陆姑姑偏头看了看步辇里的皇帝,唇红齿白,凤眼半眯,不像是病的站不起来的人,倒像是瞌睡未醒的样子?

不过,皇帝能来,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好歹新郎官是到场了!至于这礼行不行,是否行到了位,相信也没人敢置喙的。

于是,在司礼姑姑声声高唱中,帝后同入太极殿,祭告了宗庙,随后又祭拜了天地,最后授了后印,算是礼成,送入贞宁宫。

贞宁宫主殿名合川殿,有容纳百川之意;而作为婚房的寝殿则名鸾凤殿,有鸾凤和鸣之意。

殿中布置相当喜庆,大红的织锦回文地毯铺满了整个屋子,桌上、榻上、茶几上皆铺上了鲜艳的蜀锦缎子;殿中纱帐也换成了大红的颜色。

靠床放了一张偌大的梳妆台,台上一面凤舞九天的大铜镜,前方置了几个妆盒,盒中整齐地码放着各色胭脂膏子、珠钗耳坠。

那四角床上铺了大红鸳鸯双喜被,床帐上挂着双喜灯笼,一旁墙上也贴了大大的喜字,下方案几上红烛才燃了一半。

芸儿与胭脂扶了顾姝去床上坐,身后跟着彤儿、慧儿等十个小丫头,随后便是司礼姑姑带着人进来,等着为帝后行合卺之礼。

从墨子良出现,顾姝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打定了主意要将今日的帝后大典变成一场笑话,就不会让她轻松好过,能出现在太极殿,已经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了。

今夜这洞房花烛夜,是他剩下为数不多可以羞辱她的机会之一,若不好好利用,那就不是他墨子良了。

想到这里,她直接伸手接下盖头,大口喘了几口粗气。

“皇后娘娘,这盖头你可不能掀起来,这是要等皇上来揭开的。”一旁陆姑姑吓得脸色都变了,小跑上前来拾起搭在床上的龙凤鸳鸯盖头,就要给顾姝重新盖上。

顾姝抬手示意她作罢,不容置喙道:“辛苦姑姑了。胭脂,你领着姑姑和小丫头们下去领个大红包,再好好地吃杯酒水。”

“这可不行,合卺礼还没有完成,老奴不敢擅自离开。”经历了太极殿的事,陆姑姑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个环节再出岔子。

顾姝笑了笑,“姑姑只管去,无人会怪罪的。”她说着,起身走到妆台前,示意芸儿替她取下凤冠。

芸儿是早知道大小姐的脾气的,看看一旁欲言又止的陆姑姑,到底没说什么,上前替大小姐取下凤冠。

那陆姑姑身为官媒,几十年来和那些达官贵胄打的交道多了,侯门贵地那些阴谋阳谋也知道些,对于顾府后院两位小姐间发生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深知今日太极殿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此刻见新后如此坦然,也知道今儿这洞房花烛夜怕是凉了,自己一行人留在这里,反而让新后难堪了。

一番思量后,陆姑姑便带着一群小丫头同新后道了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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