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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嫁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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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山往南五十里,有花红蓼,穗长艳,茎直有节。可入药,味苦难消,四季不凋。

  ------《槐山记·红蓼》

  你若问我世上最好喝的酒是什么,我想应该是女儿红。我曾喝过这世上最好的女儿红。

  在这个故事之前我想先讲一种花,红蓼。

  此花生于沟边,长在澡泽湿处,花穗长而大,色泽鲜艳,茎干直立,叶大而翠绿,形状似狗尾,故而它还有一个名字唤作狗尾花。

  关于这花还有一个传说。

  相传是一个书生爱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可还没有来得及诉说爱意就因病而逝,鬼差问他为何不去投胎留恋阳间。那书生道:“我在阳世有一心爱之人,但她不知我的喜欢,我想告诉她我的爱意。”鬼差被他感动就将其化为红蓼,开在了小姐的屋旁,陪她一生一世。

  自此,红蓼就代表了不被人了解的爱,艰难暗恋。

  这传说是否真的存在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叫红蓼的人,她的故事我却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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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还得从我负债黑山说起,当时为了还钱,全槐山的树都被砍的七七八八了。然后,我被老二元芳扔在了槐山种树,并威胁我说什么时候种完,什么时候离开。

  但也无法,毕竟这篓子是我捅出来的,推脱不得。

  那天,我种了九百八十棵树,刚偷了会儿懒,枕着头翘着腿躺在树干上养神。突然听见灌木丛里悉悉索索有什么东西在响。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老二来盯梢,刚跳下树准备起身干活的时候,一颗头露了出来,紧接着慢慢爬出来了一个人。

  对,是个人,是个姑娘。

  还是个极其年轻的姑娘,看衣着像是个普通农家少女,虽样貌有些一言难尽,但那双眼睛倒是生的不错,坚毅有光。那姑娘不知我在看她,正左右打量着四周,可能感觉没有什么危险,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离开之际,却还是撞见了我。

  显然她受了惊吓,我原以为她会害怕得昏厥,再不济也会放声大叫。可是我的预感从来不准。

  只听她结巴道:“仙.....仙女姐姐。”

  而后更是两眼放光,高兴道:“我.....我看见仙女姐姐了。”

  我倒是来了兴致了,听多了他们唤我山主,槐扒皮,死穷鬼,还是头一回有人叫我仙女。我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啊,你怎么到槐山来了,你不知道这里闹鬼吗?”

  那姑娘激动回道:“我叫红蓼,因为出生那日我爹刚采完红蓼回来,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而后她望了望脚下,颇有些难为情道:“我不知这是槐山,我.........我是逃婚出来的,天太黑了,走着走着就不知怎的就到这里了。”

  我继续道:“你为什么要逃婚呢,是嫁的人家不好吗?”

  她立马摇手解释道:“不....不是,他们家很好,也不嫌我生的丑。”

  “只不过.........”

  “只不过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没法再嫁给别人了“

  我道:“那你喜欢的人知道你心悦他吗?”

  她垂眼道:“他是我们县最有钱人家的公子,人生的好,学问也好,人也特别好,我们县有好多姑娘都喜欢他”

  她看了看自己苦笑道:“我只是个农家女,生的又丑,爹娘死了,哥哥嫂子只会嫌弃我嫁不出去净给他们丢人。”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努力不给他们添麻烦。我给他们照顾孩子洗衣做饭,去做女红贴补家用,只希望他们不会将我许出去。”

  “可后来,终于有人来提亲,哥哥嫂嫂高兴极了,说绑也要把我绑去嫁人。”

  说到此处,她含泪道:“阿娘说嫁人应当嫁自己喜欢的人,那样才算欢喜。所以哪怕知道是痴心妄想,我也想心里守着这个人。可如果我嫁了别人,我就不能再守了。”

  “所以,我就逃了出来”

  我道:“那你准备去哪,去找那个你喜欢的人吗”

  她踌躇道:“去了又能怎么样。”

  她摸了摸脸继续道:“我这样........换谁也不会喜欢的。”

  见这姑娘甚是勇敢有趣,我想着终日种树也无聊,倒不如帮帮她也算打发时间。

  于是我继续道:“这好说,我倒是可以帮你。”

  “不过.......有些风险,就看你肯不肯”

  说罢我拿出了魂灯流年道:“我可以用这灯把你的魂魄放到别人的身体里,让你变成那人。但凡事都是有代价的,而代价就是你得用寿命来作这灯的灯芯。

  见她有些不明白,我又解释道:“每个人寿命是注定的,你魂魄离身寿命就断了。用灯帮你续着才可以瞒过鬼差。但寿命在灯里会燃的很快,如果你离得太久就没了寿命。所以我说会有风险。”

  随后我拿出从黑山狐妖那里带回的红绳,道“你去找他,如果你能将这红绳系在他手上不落,就证明那人是真的爱上你了,那样自不会在乎你样貌身世。到时再将魂换回来,动作快些,损不了多少寿命”

  她自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看着她如花般的年纪,我也不知是否做对了。

  于是我不放心又叮嘱道:“你要把握好时间。我不可操纵阳世尘缘,万事只能靠你自己。但无论结果如何,切莫强求。”

  ..........

  后来发生了一件奇事,华城县主独女居然一夜之间死而复生。

  ............

  离开前她从包袱里拿了一坛酒。怕我嫌弃,红着脸用衣袖擦了擦。

  她道“仙女姐姐,这是我出生时爹爹给我酿的女儿红,说是等我出嫁时喝的。我只有这个了,我想将它送给你。”

  我没有喝过女儿红,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笑着接过对她道算是提前喝她的喜酒了。

  那酒攸然缓过舌间,有些辣。滑滑地入喉,暖暖的。虽然材料一般,比不得那些个名师佳酿,但你能感受到这女子的父母又何尝没有期许过,他们的女儿会嫁给喜欢的如意郎君,欢喜一生呢?

  酒,我留了一半,留给了她和她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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