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和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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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庭嘴上一点都不留情,易初嫣跟上来的时候,还是偷偷塞给她几瓶特效药,说是加强了药效的,一次别喝太多,让她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给肇飞宇。

易初嫣心领神会,往外套里边藏得严严实实的。

太阳已经把头冒到了树尖,连手机信号都收不到的山顶,不用刷微博也可以找到很多寻常时候见不到的乐趣,肇飞宇累得一直喘粗气,林晚庭分明没让他做得那么细,他却将药草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他这个人,像是有强迫症,不将这事情办得圆圆满满呀,停不下来。

易初嫣也不去阻止他,多喘些,兴许病就好了也说不定,肇飞宇认真起来,侧脸都是凝重的,那副一本正经做事的模样,帅的一塌糊涂,易初嫣偶尔会看得入迷,被他嘲笑,便反过来笑他“做事做傻了”。

两个人偶尔腻歪,但大部分时候,却很听林晚庭的话,让摘哪株就摘哪株,尤其是肇飞宇,请教得勤快,一早上就知道得比易初嫣多了。

“我要把我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才知道我的病是怎么回事,连用的是什么药都不知道,我活着难道不是糊里糊涂的?”

听到肇飞宇这么说,林晚庭就气不打一处来,拉着肇飞宇看他种的那些药草,一一解释了一遍,说:

“你难道怕我的药理不过关,把你毒死了不成?不行,今天不跟你讲得一清二楚,我心里都过不去,来来来,看看能不能毒死你。”

肇飞宇已经大汗淋漓,易初嫣心疼得很,把他拉住,不让林晚庭折腾了,美眸转呀转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林晚庭也做出委屈的表情:

“闺女啊,你这样可对付不了他,这点苦都不吃,以后吃苦的,就是你了!”

易初嫣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抱着肇飞宇的手:

“我乐意,您别折腾他了,没精力了都。”

林晚庭愣了一下,过了会儿若有深意地大笑几声,说:

“我都忘了你们要生六个孩子这件事情了,回去你们忙活,我帮你们制点安胎定神药,最好再来电补阳滋阴的,你们放心,我活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易初嫣耳根都听红了,躲到了肇飞宇后边跟老人扮鬼脸,骂他老不正经。

老不正经的人很多,该正经的时候就正经的人却很少,林家人精明得很,肇飞宇和易初嫣哪里能算计他们,林倏和林悠上次在宴席上说过要找时间来看林晚庭,指不定就遇上了呢。

林晚庭看天色已经亮堂了,说:

“采药的时间过了,咱们下山,你们去超市,给我买啤酒去,动作麻利些,要是比老东西还慢啊,我要罚你们三天三夜都不能好好睡觉。”

下山自然就比上山的时候简单得多,肇飞宇早晨还没那么利索的动作,这时候已经健步如飞,在山坡上灵活地下去,生龙活虎的,回过头来拉易初嫣,一口气就下了山,回过头的时候,林晚庭气喘吁吁,正在半山腰呢。

原来他也是会疲累的。

肇飞宇说:

“超市这么远,附近只怕没车可以坐。”

易初嫣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虽然是乡下搭不到车,但老先生有一辆红旗,这可比你的悍马有历史意义,你不骑骑看吗?”

肇飞宇说:

“我到大学后就没骑过自行车了。”

易初嫣不信,问他:

“不可能,那你大学的时候怎么出门,你可不是会到处走的人。”

肇飞宇淡淡地说:

“那时候我公司已经开了,我开车的。”

易初嫣:

“该死的资本家。”

虽然嘴上说了,不愿意骑车,但肇飞宇还是硬着头皮,把那辆年代久远的单车推了出来。

看样子这车的年纪,要和他们坐回来的轿车差不多,都要比肇飞宇和易初嫣大,论辈分,肇飞宇得管它叫一声哥。

这山脚下不好骑车,肇飞宇就推着车去大道上,易初嫣屁颠屁颠地跟着,洋洋得意地看着肇大总裁推着单车,别有一番趣味,肇飞宇觉得背后一阵恶寒,猛地回头冷冰冰地盯着她:

“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怪令人发毛的。”

易初嫣别过头去:

“你那眼神,才要人头皮发麻咧。”

村道,单车,男人载着女人。

风很凉,气氛很浪漫,但易初嫣开始意识到,这么做很像一个村妇。

肇飞宇身上穿的,一开始是白色的衬衫,很名贵的一件,现在已经说不出颜色了。

易初嫣觉得比原来好看得多,跟他说怪有新鲜感的。

肇飞宇就这么五彩缤纷地进了超市,十八岁刚辍学的女店员第一眼落在他脏兮兮的西服衬衫上,不屑地笑了笑,一副高冷的模样,抬头一看肇飞宇那刀削般的轮廓,眼睛就挪不开了。

天啊,老天开眼了,给我送了个老公来。

易初嫣认识肇飞宇之前,见到他的第一面,大概也是这样的,但肇飞宇当时更帅气,而不是这样土里掉渣的,穿一件灰沉沉的上衣见她。

这并不妨碍他用那张可以印下来做素描模板的脸到处勾引女妖精。

女妖精刚要出动,易初嫣就笑眯眯地跟进来了。

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挽住了肇飞宇的手。

女店员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少女心一下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十块,以至于她连收钱的时候,都算少了三块钱零钱。

肇飞宇把一整箱啤酒放车后座上,掂量着高度,准备让易初嫣坐上去,看样子是把这玩意当成了儿童座椅,易初嫣就是那个儿童。

易初嫣当然不敢坐着高位,居高临下是不假,安全就没保障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皇帝,怎么着也得搞个双人座,坐在这一箱啤酒上边,实在是有碍观瞻。

于是肇飞宇便推着车走了,孕妇易初嫣跟着肇飞宇沿着小道走回去,玻璃瓶乒乒乓乓地响,像是风铃,在唱歌。

易初嫣问他:

“觉不觉得自己像个村夫?”

肇飞宇调戏她:

“我要是村夫,你就是村妇,林晚庭老先生跟咱爸似的,这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日子要是这么过,才有味道。”

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这可是稀罕事,易初嫣要拿一瓶啤酒奖励他,忽然想起来,他是不沾这种酒的,那张嘴娇贵得很,品多了红酒,一会儿林晚庭老先生请他一起喝,也不知道会不会动口。

村夫村妇,走了小半天才回去,路上打打闹闹的,还给易初嫣抓了只野猫回去,取名叫易美美,肇飞宇却说猫是他先看见的,应该姓肇。

猫如其名,虽然不算漂亮,却很臭美,猫大概都这样,易初嫣给了点好吃的,就软绵绵地缠上她了,肇飞宇不是讨厌猫狗的人,却也不会太喜欢养猫,因为家里的大黄狗不会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他怕易初嫣把易美美带回家去,惹得大黄狗整天嚎叫,夜不能寝。

老郎中见了这猫,说是前些日子村正南边大户人家的母猫生的,看起来有两个月大了,大概所谓的“前些日子”也不是很短的时间,连林晚庭都记不得了,但说和那母猫有七分相像,那时候母猫来他这看过,所以他认得。

原来这郎中学得杂,不止医人,还能看猫,兼职兽医,人畜的钱都赚,就算没其他收入,靠这门手艺也能自己养老。

易初嫣乐呵着,拿草棒逗猫,肇飞宇怕痒,不去碰易美美,易美美却要绕着他的脚转悠,原来肇飞宇的腿也怕寒,所以裤管都是加绒的,暖和得很,那猫蹭了一次就恋恋不舍,倒不是喜欢他,而是看上这副皮毛了。

肇飞宇抱起她,幽幽地说:

“这件裤子是你妈妈给我买的,花了三百七十块大洋,你要是一爪子抓烂了,我就”

要挟的话没有说出口,易初嫣一身咳嗽止住了他:

“抓烂了就换一件,美美喜欢你这里的皮毛,给她当冬装,听好的。”

肇飞宇气不打一处来,鼓着一对大眼睛进了屋子,心里生气,原来易初嫣的礼物不如一只猫,要剪去做冬装,那就罢了,一条裤子而已,家里的衣柜有很多,但易初嫣送的,却只有这一条。

林晚庭家里什么没有,过冬的棉布却有很多,送了一匹给易初嫣,她心灵手巧,一会儿就织了件马甲给易美美套上,虽然看着好看,林晚庭却说:

“猫是穿不得衣服的,几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

易初嫣倒也不介意心意被糟蹋了,对这新欢百般的好,连肇飞宇都不管了,听见他又咳了,才过去照料,手上毛毛的,洗了好久才干净。

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易美美去了哪,易初嫣就找不到她了,肇飞宇在心里想:

“走得越远越好,省得烦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天气一下子冷了不少,易初嫣不能受凉,肇飞宇就把她揽住,胸口给她取暖,易初嫣哆哆嗦嗦的,却要念叨着易美美,不晓得在哪个角落着凉,可怜得很。

天气多变,第二天两个人醒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半片山都盖着白茫茫的一片,刚下的雪,虽然不会太冷,但毕竟比昨天的艳阳天,要让人心里没那么暖和。

今天和林晚庭上山,见到了半截易美美的马甲,林晚庭说:

“怕是给狗叼走了。”

易初嫣的心更凉了,脸色苍白的,没点血色,为了只猫愁成这样,肇飞宇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晚庭给她诊脉,说:

“这是孕后血气不足,这几天没给她补一补,是我疏忽了。”

肇飞宇说:

“家里常备着补血的汤,我带些药,让她回去养吧。”

林晚庭看他竟然生了要回去的意思,叹了一声:

“好,我知道留不住你们,老头子在这里寂寞着,你们走吧!”

肇飞宇看易初嫣睡着了,偷偷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个头,说:

“您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肇飞宇没齿难忘,只怕”

林晚庭一伸手:

“别给我来这一套,我没有只怕,等你和初嫣这孩子要取媳妇了,我还要去看你们呢。”

肇飞宇笑道:

“好,一言为定。”

林晚庭噙着笑,说:

“我打电话,让罗春虚来接你们,他认得路,比李小子麻利得多。”

直到这时候,肇飞宇才发现,在山脚下的这件小屋子,原来也是有电话这种东西的。

林晚庭看他一脸稀罕的表情,问他:

“你去林家,看他们不碰高科技的东西,是不是以为我也是土包子?你瞧瞧我煮药的炉子,电热的!看看我听新闻的收音机,电池的!再看看我这诺基亚!”

肇飞宇看着那台古董机,淡淡地说:

“05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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