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曾经流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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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徐言就真的不去了,他还是原来那个单薄的他,不哭不笑、不喜不悲。

他真的没有打算再去,而且很多年了,他也真的连路过都没有。但是高三那一年,他又去看了一眼。

那一天他回到家,觉得妈妈怪怪的,可是到底哪里怪,他说不出来,只是真的觉得很奇怪而已,向来话语不多的他也没有说什么。

“小言,妈妈给你找一个爸爸好不好?”吃饭的时候妈妈终于试探着开口。

他只是停了一下,说:“好。”然后就继续吃饭。

他一直闷着头吃饭,没有看到母亲脸上露出的轻松幸福的笑容,她显然没有想到儿子会那么简单地就答应下来。

徐言并没有过多地思考妈妈说的话,爸爸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一个都不具体的名词而已。随着渐渐长大,周围的人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嘲笑他,而他也不再那么在意这些事情了,可是那时候养成的性格,却是难以改变了,他依然害怕陌生人的目光,依然总是欲言又止,依然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害怕失去……

他不知道妈妈给他找的爸爸是谁,可是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妈妈开始忙于准备结婚的事情,他都快高考了,也没有怎么顾及到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妈问他,愿不愿意跟爸爸姓。

徐言一下子愣住了,为什么他姓徐,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足以信服的答案,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姓另一个姓氏。

“那他姓什么?”徐言问。

妈妈也是愣了一下,说:“姓简,简中毅,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比你大几个月。”

简中毅的话,听上去有些耳熟,可是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妈妈,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徐言还是不冷不热地问。

“因为合适呀。”母亲回答,可是听在他耳朵里却像是敷衍。

“那么多年,你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吗?难道他就那么随随便便,不见见我什么的就和你结婚了?”徐言的成熟让母亲觉得诧异,这个儿子,平时几乎是单音节回答问题,这样严肃认真的他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终究是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小言,妈妈是真的很喜欢他,他也会是个好爸爸的。”母亲说着,自己都觉得语言太苍白了。

“妈妈,至少让我见一见吧。”徐言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妈妈,会到现在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

和简中毅见面的地方也就是后来的皇家帝都大酒店,那时候刚刚建好,徐言一踏进去,就觉得整个气场都不一样,还有几个星期就要高考了,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郊区。突然展现在他面前的奢华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跟他们走了进去。

简中毅本来说是要来接他们的,可是徐言坚持不要,母亲也没有办法。简中毅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他们的车一停好就迎上去。

那时候徐言已经长得很高了,简中毅拍拍他的肩膀说:“小言啊,一表人才啊。”

也许他见了所有的孩子都会那么说吧,第一次见面总要说几句客套话,而那四个字比较容易记住,而且貌似谁身上都可以用。

“叔叔好。”徐言也很有礼貌地说。

“快进去吧,你们都饿了吧。”

简中毅将他们让进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徐言只是觉得这个人太客气了。

很快就到了一间很大的包间,里面已经有人了,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一身名牌,头都不抬地玩着手机。

“小涛,这是阿姨和小言。”简中毅介绍着,可是简涛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玩着手机,加重了手里摁键的力道。

第一次和小言见面,简中毅也只能窝着火不好发作,他可不想给小言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涛,阿姨和小言来了,马上就要吃饭了,把你的手机收一收。”简中毅强忍着脾气说。

可简涛还是不理他们。

“你们看看,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简中毅有点尴尬地笑笑。简涛这是怎么了,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但是那么失态还是第一次。

“孩子嘛,认生。”简母打着圆场。

徐言觉得有些好笑,那个人虽然是坐着的,但也看得出手长脚长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高,而且之前也说了比自己大几个月,怎么看也不像孩子呀,看他那样子,估计是被宠坏的公子哥,这样的人,以后相处起来会不会很难,也无所谓吧,徐言本来就没有和谁相处过,这下子,不仅仅是爸爸有了,还附带一个哥哥,难道是买一赠一吗?

“坐吧坐吧,小言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我无所谓,什么都可以。”

“那你点吧。”简中毅将菜单递到母亲面前。

“我随便,小言这点随我,不挑食。”

“不挑食好啊,我们家小涛的嘴最难伺候了,连味精放多放少都吃得出来。”

简涛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说:“你们怎么那么磨磨唧唧的呀,都不点还吃不吃饭了。”

“小涛!”简中毅终于要忍不住了。

“那让小涛点好了,他点的肯定好吃。”

“这还真没什么好吃的,你不知道吗?这儿除了贵没什么特色,就跟这里的人一样。”简涛说着,还瞟了他们几眼。

徐言这下子想起来了,怪不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那么耳熟,简中毅的话不就是海城首富吗?那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地盘了。徐言虽然没有见过简中毅,可是只要是在海城生活的人,对这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哪怕他一直生活在远离中心城区的郊区,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关于他的信息。

果然是公子哥,徐言笑笑,也不说话,熟人面前都不开口的他在陌生人面前本来就不会多说一句。徐言不明白今天来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帮妈妈把把关吗?可是他一个十几岁的人会看什么?他也搞不懂自己了,真奇怪。

简中毅嘴角都有些抽了,可是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说:“阿姨让你点你就点,哪那么多废话。”

一直板着脸的简涛忽然嘿嘿笑了两下,说:“还是我来吧,等你们估计就得吃早饭了。”

简涛接过菜单,胡乱指了一通,虽然这里是自己家的,但他来的真的不多,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吃妈妈做的东西,满满的都是爱的味道,可是现在……他一直低着头在点菜,谁也没注意到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就这些吧,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简涛放下菜单,继续玩着手机。

其实这时候如果有人站在他后面的话,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在玩什么,连键盘都没有解锁,只是乱摁着什么。此刻他觉得自己显得真多余,妈妈离开了,爸爸有了别人,他们三个要变成一家人了,那自己算什么?母亲死的时候,他无比憎恨过他,可是当自己真的要和别人去分享他的时候,他又想牢牢地霸占着只属于自己的父亲。人,真是奇怪的生物,难道今天来就是为了看自己是怎样一点点失去父亲的么?

气氛多少有些不好,简中毅一直在找话题,比如徐言在哪上学成绩怎么样之类的,然后就聊到了高考上。这毕竟不是简中毅擅长的话题,很多话在正生处于高考中的徐言听上去觉得很外行,简中毅这只老狐狸自己也意识到了,就转移了话题,问徐言梦想啊什么的。

徐言回答得并不热情,但也不是很生疏,非得说什么的话,就是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简中毅一直在找着话题,他说不出徐言有什么不好,但眼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实在是太生冷了。

好几次,简中毅都不想说下去了,就想让简涛和他说说,在他看来,同龄人之间的话题肯定会比和他这个老头子多。可是简涛一直在低着头玩手机,一想到刚才简涛爱理不理的样子,简中毅觉得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试试证明,他并不了解简涛,就像简涛并不了解他一样,他们说的每一个字,简涛都仔仔细细地听进去,在简涛看来,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是多么融洽啊,相谈甚欢,难道不是吗?

漫长的时间,对谁来说都是煎熬,每一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都窥探着别人的想法,然后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幸好,虽然漫长却也不至于没完没了。当菜渐渐上来的时候,简中毅感觉终于可以换一个话题了,然后他就不停地介绍着上来的菜式,虽然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抖说乱了。

简母一直浅浅地笑着,徐言今天的表现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不是像平时那样只是一个闷油瓶。简涛完全不管他们,菜一上来就自顾自地吃起来,一点礼貌都没有。

徐言吃的很少,只是意思一下,他很清楚自己今天不是来吃饭的,而且这里的东西的确不符合他的胃口,看着对面吃的有些忘我的简涛,徐言居然心生佩服,对那些经常到这儿来应酬的达官显贵也生出了同情之心,唉,有钱人真不容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简中毅酝酿了好久决定开口。

“今天我们两家一起在这里吃顿饭,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今天我就宣布两件事,一件就是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还有一件就是小言以后也姓简了,我们简家又添人了,哈哈。”

“别笑了,你这么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儿子呢。”简涛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简中毅的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你真觉得他是你儿子吗?我看着可一点都不像啊。”简涛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说着。

“小涛,今天要不是阿姨他们都在……”简中毅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本来脾气就不好,要不是简涛是他亲儿子,估计早就被他干趴下了。

“你是不是想打我呀?都说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我妈要是还在轮得到你今天在这里对别人笑脸相迎么?”简涛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控诉。

“简涛!别以为我不敢打你。”简中毅的脾气也上来了。

徐言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一对父子怎么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呀。

简涛瞪了简中毅一眼,一把站起来推开椅子就走了出去,完全不管还在包厢里的两个人。

“你……你是想气死我吗?”面对简涛的背影,简中毅也只是蹦出这么一句。

“算了算了,孩子嘛。”简母劝着。

“你说说,同样的年纪,他要是有小言一半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后还得辛苦你了。”

简母幸福地笑着,说:“你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徐言觉得今天这顿饭多少吃的有些奇怪,比如简中毅和简涛就很奇怪,可是看着母亲眼里满满的幸福,他知道至少妈妈是真的爱他的,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爱他。而这个理由,也没必要探究了吧,那是他们的事,与己无关,也管不着。徐言想着,至少让妈妈幸福就好,姓什么都无所谓吧。

婚礼定在了高考之后,考完试简中毅就迫不及待地让他们搬到简家的大房子里。本来之前就想让他们搬过来住的,可是这里离徐言上学的地方有点远,只能又拖了几个星期。改姓的事情因为牵涉到高考的一些东西,暂时就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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