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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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打电话给田雨桐,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知道简言的手机号。程曼是个少根筋的人,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他的手机号。

“我也没有。”田雨桐说。

“啊?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有,你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太夸张了吧,自己和简涛都称不上一家人,更何况跟他那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弟弟。

“真没有,你自己去问他要不就好了吗?”

“人家不好意思嘛。”

田雨桐故意在电话里作呕了一番,说:“真没看出来。”

田雨桐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挂断电话了,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她很难过,但难过归难过,不能就此消沉啊,经历了那么多次惊吓之后,她知道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她面对呢,就像简涛说的,做他的妻子,是要有点觉悟的。

她想出去逛逛,可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小梅的手烫伤后,田雨桐便不让她做什么了,新来了两个佣人,家里一下子显得有人气多了。钟大夫每天都会过来,帮三个伤员换药。他觉得这一家子人挺奇怪的,主仆三个,都把自己弄伤了,可是每次简涛换药都在楼下客厅里,而且他也不和田雨桐说话,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他告诉他要节制,但也不用节制成这个样子吧。

“喂喂喂,你轻点。”简涛大叫着。

“这可由不得我,还不是你自己乱弄,让那些碎头发长进肉里了,你说说你……”

“好了好了,那么啰嗦,概不得没人要你。”

“你小子……”钟大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做简家的家庭医生很多年了,虽然也是和别人一样叫简涛大少爷,可是却多了几分戏谑。刚到简家做事的时候,他才三十出头,在海城小有名气。

简涛对他,总是没大没小,却还是很敬重的,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游荡了十年,不像其他人那样惧怕他,教会了他很多,亦兄亦父。可是他一直单身,身边也很少出现女人,简涛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有问题,可是也没发现他的身边出现什么男人。

简涛乖乖地任由他在自己额头上倒腾,虽然很疼,却并不像刚才那样一惊一乍了。

“她是不是很疼啊?”

“额?你说什么?”钟大夫忙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听清楚。

“她的手臂上,被我弄开了两次,应该很疼吧。”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我拿刀在你手上划一刀,等稍微合上一点再扯开。”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那么凶残吧。”简涛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刀子,有点心虚地说。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瞧把你吓的。”钟大夫嘴角微微地勾起,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上也有了这样的笑容,因为她爱的人都是这样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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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为钟大夫的回忆)

二十几年前,那个下午有点热,他走在陌生的小路上,低着头踢着细细碎碎的石子,虽然知道父母把他送到这座南方小城上学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虽然临别前还笑得那么灿烂说着没关系,可是真的一个人拖着重重的旅行箱的时候,他竟然不争气地流下泪来。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他生活的城市,没有如此炙热的夏天,太阳炙烤着大地,他似乎能听见这个世界水分一点点蒸发掉的吱吱声,不觉仰起脸,他只不过是想让眼泪流回去,这样的天气,眼泪划过脸颊似乎就蒸发了,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啊,停都停不下来,阳光过于强烈,皮肤被晒得有点疼,眼泪流下的时候,带着细细的胀痛。他一直是个幸福的孩子,在细心的呵护下那么平凡健康地长大。他们只是去工作了,是为了我能生活地更好才去工作的。他这样告诉自己,拍拍自己的脸,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黑亮的眸子清澈见底。

新学校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在小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个胡同,往里走两三百米就是是校门,学校不大,几幢楼连在一起,看上去有一个长长的走廊,笔直地连到食堂,这样的话,下雨天去吃饭很方便吧,他搭着书包想,这就是他将要学习的地方吗?感觉好熟悉,像是什么时候来过一样。

好像人们总是会对转校生充满好奇,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有点不自在,幸好他不是第一次被人那么盯着看,从小到大,转过几次了?应该数的过来吧。

教室里空调开得很大,不少人穿着外套,和室外形成鲜明对比,正因为如此,明明炙热的阳光却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宽容而慈祥。

“大家好,我叫钟铭囡。”简单的介绍,似乎每转一次学,他的介绍就更简短一些,不停变换的环境造就了他惊人的适应能力,也渐渐磨平了他对新事物的好奇心。

“你是什么星座的?有女朋友吗?”性格开朗的女生大声问,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这就是转学多了的好处吧,被问多了,连怎么脸红都忘了。

“我不怎么关注这个。”简单礼貌的回答,算是拒绝,恰到好处,一群男生笑得更厉害了。

他站在讲台上淡淡地扫视着,那个靠窗的女孩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刚才也没笑,她懒懒地扶着头,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她微眯着眼睛,似有若无地看着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眼神触碰在了一起,她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光芒,背也直了起来,他的心就那么咯噔了一下,奇怪的感觉,无处躲藏。

在不久之后,他才知道当时让那个女孩眼睛放光的并不是他,而是从门口走过的了另一个人,但这都是后话了,后来他一直想,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看见他啊,可是,他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一眼,突然变亮的眸子,再也无法从他心里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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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大夫不经意看到掌心那道随着岁月流逝也没有消失的伤疤,像一条毛毛虫般丑陋,匍匐在他的掌心,弄疼了他的心脏。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再也没有去探询过,知道了无论怎样都不会有结果,只要自己这样记着她便好。

“你怎么了?可不尽职了啊。”简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淡淡地忧伤,似乎在祭奠青春岁月里逝去的什么。

钟大夫只是笑笑,说:“额头上是肯定要留疤的了,不过有疤更有男人味嘛,看看你,细皮嫩肉的,像一个小姑娘一样。”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所有的人中,除了乐明凯,也只有他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从刚来的时候开始就是,他老是说自己细皮嫩肉的像小姑娘,可是现在都比他高出几厘米了,还是说自己长得像小姑娘。

简涛举起手,露出左腕上的月牙形伤疤,说:“看,这是男人的标记。”

那时候回去,妈妈看到他手上的血,吓了一大跳,咋咋呼呼的,可是他却不以为然,他还和钟大夫说:“看吧,你以后不能说我是小姑娘了。”

钟大夫就说:“我的大少爷,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自己弄伤了增加我的工作量。”

反正,他还是喜欢开玩笑地叫他小姑娘,久而久之简涛也习惯了,可是他是真心不愿意被这么叫啊,幸好他从来没有当真其他人的面叫。

简涛突然安静下来,问:“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呀?”

“没遇到合适的人。”

“那什么才是合适的人?”

“没有谁是合适的人。”

这算什么答案,那还不如说自己这辈子就打算单身了。

简涛抓住他的手,露出掌心那道细长的伤口,说:“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在看生命线什么的,还想你一个学医的怎么那么迷信,原来是刀口啊。”

“我没给别人看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涛松开他的手,笑笑,说:“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十年了,每次你看到的时候,哪怕是不经意看到它的时候,表情也会发生变化,虽然不明显,但我看了十年,就看出来了。你总是和我说,男人身上要有伤疤才更有男人味,怎么听也不像是医生说的话。”

“大少爷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呢?”

“说吧,这条伤疤下面,藏着怎样一个女人。”

钟大夫愣了一下,说:“一个永远不可能属于我的女人。”他停顿了几秒,又说,“一个就算知道没有结果也想要得到的女人。”

“没想到你还是性情中人。”

“让大少爷见笑了。”

“晕,你这会儿给我整的那么客气做什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私人问题请恕钟某无可奉告。”

“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不能。”

“我是很认真地问你,当初我娶田雨桐的时候,你是什么想法?”简涛一脸认真地看着钟铭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自己当初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在时间一点点溜掉的过程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了,但总觉得,这个时而认真地不苟言笑,时而无厘头的让人抓狂的家庭医生,似乎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这是大少爷的家事,我没有什么想法。”

简涛真想撬开他的嘴巴,让他多吐几个字,平时坏话一大推,这时候怎么惜字如金了。可是别人不想说的话,简涛也不想逼着他说,谁的心里不藏一点心事,那种心脏深处柔软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好。

钟铭囡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要注意些什么已经说过了,也没必要再交代了,临走前,他对简涛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那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弄明白,我只知道,能够控制的,不叫爱情,对谁都是。”

钟铭囡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家,他开着车去了海城附近的一个小城,已经多少年没有来过了?离开后再也没有来过吧。这里发展得很快,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而曾经开满了向日葵的田野上如今早已盖上了工厂。现代化的工厂旁边,有一个低矮破旧的房屋,年久失修,看起来有点像鬼屋,这种房子,规划的时候不是应该弄掉了吗?怎么还在啊?

她有没有回来过,他不得而知,也不愿去知道。他将车停在路边,走过去,门没有关,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屋里长满了杂草,大多没过他的腰际,屋里甚至长出了几棵小树,因为营养不良而有点瘦,可是也拼命地生长着,就如同二十年前它的主人。

钟铭囡抬头看看,屋顶已经完全破了,阳光散落进来,光线迷离。他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也许该去见见他了。”

他曾经以为那只是初恋,没想到一眼万年,竟然真的有一见钟情然后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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