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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坦途昭昭,醒掌天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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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今日,明天就可到西京。

  太子令今日全速前行,宿在野外。

  下晌,太子的车驾与另一车队相遇于道上。

  那是范阳卢氏长子送妺妹上京的车队。虽不如太子的人多马壮,但车辇极多,从人也不少,满满当当在前边龟行。

  士家门阀出行,岂是小事。

  卢氏不同于齐家,那是一个数百年的望族。虽一代代衰落,但仍是规矩极多阵仗极大。

  往上数几十年,皇家要想娶士族门阀的嫡女都不可能,门阀之间才可通婚。

  李家又与这些门阀略有差异。

  李家祖上是鸿儒大家,却一直子嗣不丰。但无论那一代,都会出个文采风流的儿郎。李家重文轻利,虽文才蜚然,却清贫守节,历来被清高学子推崇,许多帝师均出自李家。

  到李明德时,朝庭才开科举不久。本来李明德无须走科举之路,但年轻气盛恃才傲物的李明德偏去应试,本欲以状元之身入仕,谁知杀出个燕修缘,一手文章气势如虹,洋洋洒洒,更兼在殿试时,举重若轻,岳停渊峙的气度博得当年圣上,戾帝的祖父文帝的赏识,钦点为状元,又点了老成持重的秦家长子为榜眼,倒将李明德点为探花。

  惜乎文帝不久崩,景帝继位,燕修缘无心仕途,承祖业入太医院,李明德继被请为太傅直至戾帝。

  故而李家虽为清贵世家,其实与皇室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与卢家这些顶级门阀比,整个家族那种浸入骨髓的骄傲,就差太远。

  太子亲卫上前与卢家商量,是否让道太子先行。

  卢氏长子笑着一揖,道:“即是太子车辇,理当让道。不知小生可否有荣幸得以拜见太子?”

  “卢家公子好丰采!”随着一声赞叹,太子博衣高冠,已行至跟前。

  卢泽回头看去,一丰神俊雅的翩翩公子含笑伫立,其气度竟比士族门阀出身的卢泽还出色。

  公子如玉。

  卢泽忙行礼道:“卢泽拜见太子殿下。”竟是标准的周礼。

  太子轻轻虚扶,含笑道:“卢公子免礼。孤因急于回京处理朝务,唐突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卢泽对太子心生好感,再一揖,躬身让路。

  太子笑着称谢,道:“到京后安顿下来,孤再与卢公子叙话。”便回车辇上徐徐而行。

  卢家车辇全部让于道旁。

  一装饰精美的车里,透过窗帘,一妙龄女子悄悄打量着太子。她身后的丫环赞道:“好俊的太子。”又幽幽叹口气说:“可惜有了正妃。就是不知睿王是否也如太子般温润?”

  卢悦,卢家嫡女一笑。

  杀人如麻的边关煞神会俊美温润?不过家族的意思是绝不入皇家,俊丑倒无所谓了。此次应皇后之请入西京,只是不想与皇家闹僵,应个景而已。

  当然,身为丫环这一层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太子妃也从窗帘缝往外打量卢家车队。

  见他们那怕是跟车的仆从都举止从容,不慌不忙间就将道路让出,实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不知这些顶级门阀的小姐有多优秀。

  幸而他们的嫡女绝不会为妾——那怕是侧妃,否则李煦定会头痛。

  李芸却忿忿。

  听说是皇后为睿王原王选妃,她心里就窝火得难受。

  哼,不就是些装模作样的俗物!睿王英武磊落,才不会看上这些一举一动皆有规矩的死板小娘子。

  李芸不知道,睿王眼里没有天下任何女子,不是因为对方不好,而是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燕晨。而那些世家大族,也并非死板,事实上是门阀大多门风宽恕,志尤淳厚。

  在卢悦宽大的马车里,卢悦一边由仆妇用润油膏按摩着手指,一边回想刚才太子的丰仪。

  虽太子温和宽厚的贤名早已传遍天下,但卢悦也知道当年浩威军的赫赫战功。实在没想到太子身上却无一丝一毫带兵将领的杀气。不免有些奇怪。

  是太能收敛自已,还是以前的战功是假的?后者显然不可能,那就是太子太可怕。一个能将自己身上的气质收敛得如此不外露的人,还真是未来天子的不二人选。

  不过,卢悦却有些不喜。

  世家门阀的子女,绝不仅仅意味着优渥的生活,奢华的享受。实际上,门阀中最优秀的传承者,大多品格高尚,能文能武,他们的内在性格虽是以敦厚纯良为准则,却不是孱弱。大多精通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对于邪恶之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这些子弟最为推崇的潇洒自在。

  那么,那个睿王呢?同为皇室子弟,他是否也是滴水不漏的温润公子呢?

  卢悦倒有些好奇了。

  太子的车辇快速向京城而去。

  太子的面前是平坦的官道,沿着这官道,再走一天,就回到西京,回到大夏皇宫,回到权利的中杻。

  亦,回到为他选妃的宫宴。

  风光无限,坦途昭昭。

  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可惜,他十年来,只知醒握天下权,却从未醉卧美人膝。他心中的美人,只有那一个,那个英姿飒爽,明毅勇敢的女孩。

  待我踏进西京,必许你万丈荣光。

  这句话,一遍遍响在他的耳边,一遍遍提醒他,永失我爱之后,唯有权力,才是他的全部。

  除了她,十个百个的女人,都是他掌控权力的棋子。

  这时,他又一次想起那双眼睛。

  燕晨,纵使你也是棋子,也只能是我的棋子。

  用你的目光,照亮我此去昏暗的岁月。

  用你的眼睛,注视我从此灭情绝爱的人生。

  因为,只有那双眼睛,才是我唯一的永远的白月光。

  燕晨无端地打了个寒战。她奇怪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虽已西沉,然余辉尚在。

  睿王与原王在前边与人说话,队伍便停了下来,准备宿营。

  燕晨打量了四周,山野的黄昏美得惊人。

  金色的浮云将夕阳挡住,千万缕霞光透过云彩将天空装饰得瑰丽无比。

  山丘上,野花一簇簇怒放,誓要将最后的灿烂留在人间。倦鸟投林,啼叫着翻飞着一群群往林中赶去。

  亲卫有的搭帐篷,有的去取水,有的搭火灶,为田野添了人气。

  燕晨心情大好,仿佛年轻十岁。

  她足尘一点,真气流向四肢。竟如飞鸟一般冲天而起,树枝在她脚下轻晃。她游走在树梢上,手一抄,一只只鸟儿被她捉住又放飞,放飞又捉住,搅得林中鸟儿吱吱惊叫。

  众人被鸟叫声吸引,抬头就看见燕晨如飞鸟一般上下翻飞,左右腾挪的身影。她今天着一身白底的劲装,只袖口裤角绣了绿草,树梢上轻盈的剪影直如精灵一般,美不胜收。

  抽气声、赞叹声伴着寄哥儿大呼小叫的惊呼声,把个原野搅得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

  燕晨忽瞥见林子中有野兔被喧哗声惊出了洞,东一头西一头乱跑,她顺手摘了几片叶子抛过去,几只兔子便被飞叶所伤,倒地乱蹬脚。

  燕晨便在空中指挥寄哥儿去捡兔子。寄哥儿脸儿兴奋得通红,跑得飞快去林子中捡了兔子出来交给侍卫。只见每只兔子都是脖颈上直直插着绿色的叶子,仿佛一片片绿色的飞刀。

  燕晨这才意犹未尽地翻身从树梢上掠下,矫健的动作又引起一阵欢呼。

  睿王的亲卫,除齐正天临渊临漳外,莫不被燕晨的精妙轻功吓傻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见识过睿王大开大合的狠厉身手,今见身轻如雁的燕晨,顿时又在钦佩的人中添了燕晨的名字。

  原王的亲卫更不必说,这些侍卫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委实喜欢这位笑容明丽,亲切爽快的绝色女子。但今天才知,原来燕晨不似那些花拳绣腿的娘子军,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连小小的飞叶都能打伤奔跑的兔子,那杀人岂不是也直如切豆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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